部分内容是不方便对他们两个细说的,苍秋实便挑拣了一些真相告诉给他们听。
“……所以,那之前,您就是为了长月狩而活的吗?……就算在逃跑后,已经拥有了新的生活?”
“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想活的轻松畅快的。但是已经没有那种余裕了啊。所以,能在长月狩后与妹妹重逢……可以说正是为了那一天才活的。”
——“出生以来,旁人就不停地说我是星浆体,和大家不一样,对我来说,星浆体才是普通,我尽力避免危险,为了这一天而活。”
“……那,就没有不甘心吗?不甘心读子小姐被愚昧的习俗所害?”
“我们最优先考虑的总是彼此,在那种状况下哪里还能慷慨地分神给别人啊,就算是仇人也是一样的。总之,能重逢的话,就不再感到悲伤和寂寞了。”
——“我记不起,妈妈爸爸死去的情形,已经不再悲伤、不再寂寞了”
“……那我呢?——我是说,除了读子小姐,难道您不在意其他人了吗,在得知您的死讯后,我们会如何、您并不在乎吗?”
“时间是最好的药,总有一日,失去我的人们也能发自内心地微笑。世上没有不散之筵席啊。”
——“所以觉得,同化以后,和大家分离,也没关系……再怎么难过,总有一天,悲伤和寂寞都会消失的。”
“……”
夏油杰右手的大拇指,正努力地想把眉间的褶皱撑平;他这样长久地注视着她,彷如回到了圣诞深夜初遇之刻他那样严苛怀疑地打量她,想要揣测出她一切的恶心恶性恶意。
他那样努力地想从她那双碧波荡漾的青翠眼眸中分析出点什么、什么都好。
但是他失败了。
宛如他们的初遇。那时她约莫是一眼就看穿了他,可是他对她一无所知,全凭自己的主观臆测。
她老是这样,与一个人对话或者对视的时候,会内敛的颔首,唇角带着温存的笑容,让人心向往之,又不敢挟细拿粗,那眸光是如此专注地落在她/他的身上,显示出一种脉脉的温情,让人分不清也不想分清这究竟是她的真情流露,还是仅仅出于礼貌。
一切完美的无懈可击。
正如她个人的生态。
夏油杰猛然惊觉苍秋实此人不热衷钱财,不醉心权势,对美食美色也仅停留在礼貌欣赏的地境界。修身养性的好似一个君子。
她所表现出来的玩笑和示弱,让她从神坛上自个儿自己走了下来,一下子增添了不少的人间烟火味……可是那究竟是她本性的真实流露,还是那是她想让他人看到的呢?
就像现在。
她这样说了,表现的非常宽容,非常释然,他就只能这么相信,要么就不信,却窥不破一星半点她的心理波动。
夏油杰不得不接受自己一无所获的事实。
乍一听,现在的苍秋实与一年前的天内理子,这两个濒临绝境的人的回答似乎都差不多,可实际上其中却有天渊之别。
天内理子的自白充满了形势所逼之下的自我说服,其下不难听出她面临残酷命运时的迷惘。
苍秋实再怎么说明自己的感情,她的陈述也满是局外人的理性与俯瞰自己生命的坦然漠然。
“……那、秋实小姐,”
半晌,夏油杰开口了,他表情自若,紫色的眼眸中焦准却无法对准而不断颤抖着,“你现在是又想活下去了吗?”
“想要活着是不需要理由的,想要死才需要理由吧。”
苍秋实说,“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时日无多的将死之人,经过这么一遭却大难不死,于是想要平稳度过最后的时间而已。”
“……”
不对。
这绝对不是她的肺腑之言。
那张秀美柔和的脸庞看上去是多么诚挚啊,可是,夏油杰却没有办法相信她的话。
尼采说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如果说苍秋实是为了将自己于长月狩杀死,才以一种绝大部分正常人无法忍受的方式默默度日的话——
赚到了钱立马捐赠给了福利设施、慈善基金会,保持温饱线的业余时间也常常会去福利院做义工,乐善好施的她生活清贫、只能说比苦修士好上一线,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么多年来,她都在对自己施以某种惩罚。
现在她却突然说自己转念了?
夏油杰只觉得那代价——即使不是由他来偿付也好,也决不是他希望所见的。
还是说她的说辞不过是在麻痹他的警惕心?
在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内,夏油杰只能如此思考着,勉强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是因为觉得自己就该死在四津村里,既然没死——
“……物尽其用地作为星浆体去死——也可以吗?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作践自己吗!
“唔,你这年轻人怎么不听人说话呢?还是说,我在你那里的信用值已经低到一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