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呢。你若是不信去问问刘管家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想来也是，她日日周旋在府中事务，何时能闲下来放松，大过年的放纵放纵，无可厚非。
京城纷华靡丽，焰火的品类数不胜数，不止有单个儿连串的炮竹，还有树形的、三角形的、小的、大的、低空的、高空的。
月洞形的院门边，身披银色狐裘的青年男子手提一盏金雕芙蕖灯，目光沉静地望向庭院。
那个聘聘婷婷，穿绣金撒花红裙的姑娘，手捂着双耳，鬓边素来轻晃的步摇流苏昭显主人的情绪，欢欣地晃个不停。
她笑容肆意而清甜，身后平阔天幕绽起璀璨的焰火，像星子抖落进她清澈的眼。
焰火绽放，如同昙花一现，瞬间的绚烂过后，湮灭于无形。
但有那么一瞬深深地镌刻在他心间，很久很久以后，某一个温暖的清晨，当记忆再次翻涌，将余味回甘。
苏酥彻底玩开了，放完焰火后又找来竹条、铁丝、米糊、颜料等物品。
过年的时候，玲珑坞饭堂提供的饭食会更丰盛，心灵手巧的女谍会做天灯，放飞天空给尚未归坞的影奴祈福。
她和千梨不是第一次做天灯，做起来游刃有余，先用竹条弯成框架，铁丝加以固定，再用宣纸平整地糊在其上。
下一步给天灯绘图案却犯了难。
“该画什么好呢？”
“要不就雪中寒梅吧？寒雀栖枝也不错。”
“雪中寒梅前年画过了，寒雀栖枝大前年也画过了。”
姜轻没做过花灯，就在旁边干瞪着，正欲提建议时，忽闻身后有鞋履踩过细雪的脚步声。
“世子安泰。”下人恭敬行礼。
陆无咎将灯盏搁在桌上，拿过苏酥手中的画笔，上面还残留她指尖的余温。
苏酥有些愕然，陆无咎看起来不像是会与她们一起玩乐的人。不过嘛……大过年来的，他若生出玩乐之心，帮自己绘图案，她也不拒绝就是了。
陆无咎笔触精妙，渲染出一幅晴春蝶戏画，意境悠远，无愧是闻名遐迩的丹青好手。
“多谢世子！”苏酥捧起天灯吹气，加速颜料的风干。
她尾音上扬，不再是平常听得耳朵磨出茧子的呆板。
陆无咎唇角弯了弯，“我不是白给你画的。”
苏酥愣住，该不是要收她钱吧？她还有些体己，应该能给这位久负盛名的丹青妙手付钱。
陆无咎哪能稀罕她的黄白之物，指着天灯上的一处留白，“题字。”
原来只是这样，苏酥立刻应下怕他反悔，“好。”
该题什么字呢？
苏酥执笔思索，毛笔的笔冠抵在她的下巴窝。
灵光一现，她提笔写下三行字。
“写了什么？”陆无咎没有刻意去看。
“我听说将愿望写在天灯上放飞，天上的神仙便能见到，赐福实现愿望。我不说，愿望只能给神仙看。”
无非是一些“年年岁岁有今朝”“福寿安康”“福星高照，紫气东来”一类的，陆无咎不再追问深究。
天灯绘画题字后，苏酥将蜡烛安放在底部，于庭院中央放飞。
那个承载祝愿的天灯徐徐升空，带着她虔诚的愿望。
三行字三个愿。一愿身边人平安康健，二愿世子顺遂如意，三愿她能在二十五岁后离开玲珑坞，寻到至亲，归家长相伴。
清辉院主子的到来让底下的仆人收敛性子，不敢玩得过火，陆无咎静默地转身准备回屋。
“世子等等！”
苏酥唤住他，抓起内室外边窗台上的积雪，积雪成了面团在擅长做点心的她手里搓圆捏扁，不一会儿就捏出了两个胖头胖脑的小雪人，方才剩下的颜料点出雪人的五官，两根细竹条成为雪人的手臂。
“劳烦世子伸出手。”
她手里捧着小雪人，就那么伸在跟前，眼眸亮晶晶的，两只手的指尖被冻得红红粉粉，像是除夕那晚被他弄出的春|色。
陆无咎如她所言伸出手，两个小雪人落在掌心，转身又抓一把积雪搓捏起来。
她属实胆子变肥了，竟将他的手当成载物的托盘。
余下的小物件苏酥的速度很快，做好后陆无咎果然如她所料，稳稳当当地托着小雪人。
最后，她将刚刚做好的东西穿上铁丝，搁在其中一个小雪人的脑袋顶。
那是一枚玉冠，样子简约，但结合整体来看，她捏的小雪人是陆无咎。
“世子，送你的。”
他该夸她将自己的特点抓得恰如其分，做得栩栩如生么？
话到唇边拐了弯，“无趣，无论你做得再如何精美，雪都会融化。”
他手一递，将小雪人还给她，回身入屋。
苏酥捧着被退回的小雪人，嘀咕道：“化就化吧，干脆化在一起吧。”
陆无咎推门的动作一滞，被乌发掩盖的耳后皮肤透出淡红。
苏酥随手将两个小雪人搁在窗台。
未多久众人也玩累了，便散了，苏酥在东次间抱着温暖的被子舒适入眠。
月上中天，陆无咎推开内室的小窗，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相依相偎的小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