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优雅可每一下都如擂鼓敲在众人心口。
恰好林氏来监察修缮改造清辉院的事宜,从月洞门穿进来,一眼见到长身玉立的陆无咎。
“无咎,你怎么在这儿?”她还想趁儿子不时常回来的空档,祛除那泥腿子带来的一股泥腥气。
陆无咎一笑,嘲弄意味十足,“这是儿子的院子,难道儿子出现在此还是什么怪异之事么?”
林氏心虚,“清辉院是你的,当然不会奇怪了。”
“母亲还记得清辉院是我的,我当清辉院什么时候换了主子。”
当着一众仆人的面,陆无咎撂林氏面子,对她语气颇为不善,林氏搬出尊卑孝道给自己撑腰。
“无咎,我是你母亲,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母亲也还记得我是你儿子。”
陆无咎针尖对麦芒,第一次对林氏说重话。
“你什么意思?”林氏颦眉,“我也是为你好,那屋子里的家具都陈旧不已,沾染一股土腥味儿,要想祛除就要破破原先的格局,重造风水,这是我去向青虚观的道长花重金请教的,母亲苦心一片你怎么就不懂得感恩呢?”
“我位列司天监四品少监,占天卜算乃独擅胜场,母亲不问我偏去问外人,是因为不信儿子我吗?”
陆无咎咄咄逼人,林氏被他绕进去,“我怎么会不信任你,你是我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血肉呐……”
“既然不是不信,那便是母亲在欺瞒儿子。案牍、桌椅、床榻皆用沉香木打造,何来异味?”
“你……”林氏哑口无言,当着一众人的面,她又不能说是儿子被小林氏迷得七荤八素,休妻后还恋恋难忘,其他贵女恍若过眼云烟。
“从小,母亲让我寒窗苦读我便寒窗苦读,未受朝廷荫官恩惠,悬梁刺股苦读诗书得中一甲。你让我成家立业,我便从母族选个女子,你却怎样都看不惯她,处处挑刺儿,我不愿她再受你的挫磨,压抑自我才放她离开。
事已至此,你仍不满意。父亲早逝,母亲你含辛茹苦教养我们三人,我从不曾与你争抢什么,但儿子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想任意掌控的物件。”
在林氏看来,长子自夫君去世前便早熟于其他同龄的幼童,夫君去世后长子更为少年老成,连她都猜不透心思。
她怎么都想不到夫君去世后,儿子与她剖析心迹,促膝长谈的情况竟是眼下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
她是不是当真做错了什么……林氏生出悔意,她知道长子这是最后一次那么清晰地将他的心思倾诉给自己,可叹她没有把握住,生生错过了。
不久后,林氏彻夜难眠,无不后悔地想,如若当初她没有阻拦长子与小林氏在一起该有多好。
而今,她只有眼睁睁望着长子离去的背影,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语。
世子出现在清辉院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管事让他们姑且暂停,向林氏请示,“少夫人,这……还要继续么?”
林氏惨然一笑,“不用了,都原样搬回去吧。”
门扉推开,陆无咎站在外室正中央,那卷掉落在地的海棠蛱蝶图又回到它原先的位置。
仆人们大气也不敢出,轻手轻脚将家具复旧如初,包括海棠蛱蝶画下方,斜插在汝窑美人瓶的一枝木槿。
她还在的时候,每日都会在花瓶里换上新鲜的花卉,日日不同,颇为雅趣。
他每次回来时都能一眼看到,在外经历过再糟糕的事情都变得不算什么。
而现在那朵木槿早已干枯,自她离开后再未有人更换过。
人来人往进入的屋子难免沾染尘土,仆人蹑手蹑脚地洒扫,正要将花瓶里的干枯花枝抽出扔掉。
“别动它。”
仆人为之一震,讷讷地收回手,转而去清扫其他地方。
一个仆人双手捧着打开的锦盒,“世子,这枚手镯该放在哪里?原先的地方容易积灰。”
锦盒里盛放的是一枚鎏金宝相花缠绕的翡翠镯,是她嫁进来第二日给长辈敬茶时祖母赠与的手镯,也是对陆家孙媳的肯定。
可她不要了。
“世子?”
“放回原位,再不久它会物归原主。”
仆人称是,退下去继续干事。
待一切都恢复如初,陆无咎才回到藏书阁,周承晏等候多时。
陆无咎:“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芜桐盘踞的私兵一部分被擒,另一部分向西南方向逃窜,朝廷正在选人去剿匪。剿匪而已,陛下未曾考虑二殿下。我们手上有龙武,他是四殿下心腹势必能盘问出什么来。”
“褚方辞睚眦必报,他定不甘心折损掉潜心豢养多年的军队,恐怕还有后招。”
“他最大的底牌已被我们掀了,谅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周承晏禀报完便要离开,陆无咎未曾出言制止,可当他一只脚跨出门槛时,陆无咎方道:“她呢?”
早有预料地收回脚,周承晏无可奈何道:“坞主又是何必呢?赶走她又念着她。”
他屈指叩了叩桌案,唇线抿得平直,“回答我。”
“离开公府后她住在京城南边的平荆坊,目前看来没有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