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三个时辰,终于在城门落锁前赶回了京中。
侯夫人不顾严寒,提前半个时辰就想出府去接女儿,好在身边丫鬟将她拦住。
侯府离城门还有段不近的距离,因此入京后日光还亮着,但等裴璇带着一张病蔫蔫的小脸出现在母亲面前时,夜幕之下已经繁星点点。
厢房里,侯夫人见到脸色苍白的女儿,心疼得差点想把训斥咽进肚子,可思及秦家那位才貌双全的未来女婿,她只好狠下心来。
“你这丫头,竟敢偷偷逃婚跑去雅正书院,真是要气死我!逃也没用,你的婚事一早便定下了,怪我心疼你年纪小还让秦家大郎多等了你两年,早知道在真州就把亲事给办了。”
毕竟逃婚之事有损颜面,侯夫人已经提前将丫鬟小厮都支开了,只留女儿一人在房里罚跪。
“母亲,我嫁不了秦子循,我…谁也嫁不了了。”裴璇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声音有气无力。
“怎么了?”侯夫人看到女儿神色黯然,也预感到逃婚之事可能并不像自己想象的简单。
“母亲,女儿已非完璧,有何脸面再嫁入世伯家?”裴璇仰起一张欲哭无泪的脸,眼神中尽是如潮哀思。
“什么!”侯夫人听到惊天噩耗,立刻吓得瘫软在地,她一把握住女儿的手不敢相信地追问:“阿璇,到底怎么了,你别骗娘,怎么会呢,我的女儿这么知书达礼,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侯夫人完全接受不了她的说辞,侯府嫡女会耽于私情与男子暗中苟合无疑是天方夜谭,她宁可相信女儿在说谎。
在她眼里裴璇一直很出色,有这样气度不凡的女儿,是她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夫人终身引以为傲的事,她绝不能忍受女儿自甘堕落。
“阿娘……”裴璇本想再开口坦白孩子的事,可侯夫人眼下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已经快要昏死过去。
裴璇无奈只能叫来门外的丫鬟,她先扶着母亲回到卧房,又派人去请父亲。
回房的途中,她还嘱咐老嬷嬷去煮了安神清心的汤药预备着。
有些事迟早要告诉他们,她想着不如今日一次说完,省得日后每天为了圆谎忐忑不安,母亲想必也受不了第二次失望了。
半个时辰后,一家三口齐聚在侯夫人床边,裴璇硬着头皮地将几个月前她被人暗害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她本担心爹娘会将自己赶出家门,可没想到最后是三人一起抱头痛哭。
“阿璇,是娘不好,娘应该看好你的,若是你跟娘一起回京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裴夫人捶着胸口只道后悔,她既感恩裴璇平安从险境脱身,又为女儿的将来忧心发愁。
“爹娘,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逞强不该出头不该不自量力,如今恶果都是我咎由自取,阿璇不敢求你们原谅。”
听完女儿的遭遇,戎马半生的裴侯爷竟也红了眼睛,但他毕竟担当着一家之主的重担,所以考虑问题也会更现实些。
“璇儿爹和娘怎么会怪你,一切都是贼人的错,你不该告诉你哥哥,爹爹自会亲手替你报仇。
不过事已至此,与秦家的婚事便作罢吧,爹娘会尽快为你找个门第低些的白身为婿。”
“女儿真的不想嫁。”裴璇松开父母的手,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侯夫人哭闹着死活不同意女儿放弃婚姻,裴侯也抱着同样的心情,他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阿璇你是我的女儿,有咱们侯府撑腰便是没了清白也无人敢指摘,你低嫁后婆家自是要对你百依百顺的,不必有所顾虑。”
裴璇知道若不把事情全都说清楚,母亲恐怕次日就会去打听京城那些平民出身的青年才俊,因此她咬牙把孩子的事也和盘托出。
“爹娘,女儿真的嫁不了,女儿已经有身孕了,如今只想回真州老家一辈子不出门。”
惊雷再次响彻耳畔,幸而勇安侯夫妇经过刚才的铺垫心中已经有了些许抵御力。
为了女儿着想,他们立刻要派人去抓药,然而看到裴璇捂住小腹时慈爱的动作,夫妻俩的胸口又是一阵七上八下。
“难道你还想要留下这孩子?”二人异口同声道。
裴璇顾不得爹娘失望,她小声呜咽着哀求道: “阿娘,我要他。自从得知这孩子的存在,我几乎每天都在劝自己放弃,可我真的做不到,我很喜欢他很想生下他。”
侯夫人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着急得连哭都忘了,她这个女儿向来争强好胜,如今虽然出了丑事一时受挫,可若裴璇回了老家孤苦一生,这孩子是绝不甘心也绝熬不过去的。
“阿娘也是母亲,怎会不懂你的不舍。”侯夫人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道。
侯爷也看出女儿对留下孩子的态度很坚决,他常年征战故而比寻常人更珍惜生命的可贵,那胎儿毕竟是一条无辜性命,他并不忍心伤害。
“孩子的去留你想清楚便好,但一辈子待在真州守着孩子过,亏你想得出来。罢了,大不了咱们再放低要求,找个失恃失怙的入赘侯府,以后你就留在府里吧。”
这一刻,裴璇终于明白父母对她有多么溺爱,她闯了这么大的祸,甚至还执意留下腹中这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