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狄斯为《终极巫师等级考试》选的课程几乎和三年级时完全相同(她只放弃了那门毫无用处的占卜学),因为她从没忘记她的占卜老师当初是如何怂恿同学们接受“特别辅导”的。说白了,就是自愿捐出几个金加隆,听听她那所谓永远不会在学校里传授的“秘法”。虽然她一贯自称师从当世那位极富盛名的“卡珊德拉”(2),但是她连卡珊德拉究竟写了哪些书都不知道。就算白白浪费时间,一些小巫师还是兴高采烈地掏出了金加隆,以便日后交差时至少能看到父母满意的笑容。她们四人当中只有阿纳斯塔西亚从没上过占卜课。每当衣着光鲜的“莫普索斯夫人”踩着“恨天高”走来时,格拉狄斯、艾尔芙伊德和奈莉总是不约而同地用后脑勺致敬这位紫丁香学园最伟大的预言家。
可是六年级上学期才过一半,格拉狄斯就有些坐不住了。她经常若有所思地盯着课程表:如果让她立即去参加《终极巫师等级考试》的话,她只能保证自己可以在保护神奇生物学和魔咒学上拿到优秀。
其实保护神奇生物学是格拉狄斯最喜欢的科目。她从小就对各种各样的神奇生物非常着谜——其实这并不稀奇。舒伦博格家族已经出了好几位博物学家——而盖文又是她父亲最好的朋友,似乎可以把这理解为家族的遗传因素在她身上得到了体现。可是这种浓厚的兴味既有异于她对魁地奇的热爱,也不同于对音乐的如痴如醉。说来也怪,魁地奇和音乐一直伴着格拉狄斯成长,她却丝毫不想把它们作为将来谋生的手段。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这两项爱好太过平常呢,还是因为担心做职业球员或乐师会令她丧失兴趣。
然而在关乎未来大事的紧要关头,并不是所有人都心无旁骛。艾尔芙伊德目前的生活状况被她父亲打乱了。阿切尔·富特文格勒现在一接不到案子,就整天窝在酒吧里赌球,赌赢了他会继续赌,并且越赌越大;而一旦赌输了,他便喝得酩酊大醉。
艾尔芙伊德曾经将家族的金库重新用魔法加了密。可她近来经常在放学后发现阿切尔·富特文格勒不在家里,自己的密码锁也被人动了手脚,最后又总是在酒吧里找到喝得烂醉如泥的他。于是艾尔芙伊德便开始琢磨着各种法子,希望能让她父亲回到部里工作,因为她坚信稳定的收入能让他痛改前非。然而,阿切尔·富特文格勒根本不听劝。
好在艾尔芙伊德父母的结婚纪念日快要到了,格拉狄斯她们三个劝她赶紧抓住这个大好时机,而且凭借格拉狄斯对莱奥妮的了解,就算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或多或少地惦念着她的丈夫。没准在她回家之后,阿切尔叔叔就会戒掉那些突然沾染的恶习。
艾尔芙伊德早就急不可耐地制定好了计划。地点选在她父母当年订婚的酒庄,头盘主菜、西点香槟、香烛音乐、灯光布景……在艾尔芙伊德的备忘录里,一切都措置有方。阿纳斯塔西亚和奈莉都认为艾尔芙伊德这次胜券在握——就连格拉狄斯也这么想。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
那天,本来一切都按照艾尔芙伊德的计划顺利进行着,可是阿切尔·富特文格勒现在一沾酒,就成了“酒罐里的梅林”。莱奥妮当即拂袖而去。这件事的后续是艾尔芙伊德又连着好几天阴沉着脸,都没心思看她的《当代算术占卜研究》了。
而阿纳斯塔西亚呢,她最近总是收到她母亲的经纪人马尔科·阿尔马维瓦的来信。阿纳斯塔西亚每次只是大概扫一眼便立刻把信往书包里塞,然后连续几个小时把头埋在书本里一言不发。格拉狄斯从不过问信的内容,一来她不喜欢打探别人的私事,二来生怕阿纳斯塔西亚会变得像艾尔芙伊德一样怏怏不乐。
奈莉要数她们当中最幸福的一个了。埃尔温·普塞尔是一位少有的极为顾家的老派绅士。虽然格拉狄斯知道他工作很忙,每天天没亮就到温室里忙活,白天还要到圣瓦莱魔法伤病医院去上班,但他在工作之余却很会照顾妻儿。尽管普塞尔夫妇结婚时,普瑞西莉亚的娘家陪嫁了一个小精灵过去,但是埃尔温·普塞尔这位草药学专家仍然不间断地磨练着自己的厨艺,热衷于和小精灵拼一拼手艺。普瑞西莉亚平时极爱打扮又好奢侈,能得到这么一位秉性、人品俱佳的巫师做丈夫真不知修了多少辈子的福。除了上周普瑞西莉亚嫌弃丈夫给女儿买的生日礼物不上档次之外,格拉狄斯从没听说过普塞尔夫妇之间有过矛盾。
★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刚入冬就迎来了罕见的暴风雪天气。雪片密密麻麻,刀子般直往人脸上刮。刺骨的寒风像狂奔的巨兽,欢快地卷起漫天飞雪,暴虐地将细碎的冰碴抛向四周,把整个世界搅成一片银白色的混沌。
雪浪层层叠叠,叫人心生畏葸的颤栗。在狂欢的雪暴之舞中,在无形的巨兽的咆哮中,生命无意间被弱化了。天旋地转,世间万物就像突然没了轮廓似的在茫茫雪雾中行迹杳然,仿佛一切都消解在无边无际的皑皑空漠,坠入虚无世界的无底深渊。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们眯缝着被雪光迷住的双眼艰难地行走——在竭力保证它们不被冰雪冻住的同时还要努力地辨认脚下的路。非魔法人士永远无法克服这种恶劣天气。对,巫师的报纸在每年冬天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