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决不让自己与那些可怕的颜料桶划等号。尽管他们心里窝着火,但总不至于把入场券贴在额头上四处招摇。毕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偶尔也会变成桶,虽说是酒桶,可还是比颜料桶好些。
他们仍期待着那些相机转过身,哪怕无意中对准他们俊俏的侧脸也行。可惜今晚的广场上人实在太多,光是“阿兰·德龙”就有十几个,西班牙的、阿根廷的、德国的——就属安吉洛这个意大利的最默默无闻;而“三寸舌”就更多了,西班牙的、阿根廷的、德国的——每个靓丽的颜色小人儿都比马里诺这个意大利的稍胜一筹——马里诺的舌头就像突然被人打了个结似的。
两个孤零零的蓝色好不容易在红色、黄色、和红黄绿相间的围追堵截中脱了身。
这里外国人太多!
两位绅士气喘吁吁地用托斯卡纳方言交流。
即便安吉洛和马里诺目前为国际魔法合作司工作,促进国际巫师大联合是他们的要务,可事实上,他们也知道自己跟那些魔法法律执行队的愣头青是半斤八两。他们不知道蓝色和灰色混在一起是什么样子。他们转而用蜂蜜酒的色香味重新构造新幻想,不再关注蓝灰色或灰蓝色。可能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可能只是十分钟。他们越来越感到焦躁难耐。这股焦躁气顺着全身的血管往上爬,直到爬上喉咙把嗓子燎得冒了烟。但是两位绅士表现得非常得体,在现实生活中异常清醒,尽管刚才有一瞬间他们差点以为自己已经与蜂蜜酒融为一体了。
空气中弥漫着女士们周身散发的淡雅清香、男士们的吴侬细语,还有一望无际的、靛色的深沉呼吸以及他们假想中的醇馥幽郁——他们只被假想吸引。
安吉洛与马里诺绕过热闹的广场来到幽暗的剧院后身,以免被没完没了的应酬和对现实的胡思乱想纠缠不休。
穿过大理石拱门就只有一道围栏阻隔着大海。他们甚至能看见婆娑起舞的黑色海浪和水天相接处的斑驳亮光。他们立刻感到神清气爽。离他们最近的门洞里有扇锻铁大门,大门被晚风吹得吱嘎作响。
这里没有广场上的人多。像他俩这样成双成对的男巫都直挺挺地趴在围栏上,好像除了眼前的交易伙伴之外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而且这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灯光。不远处绿莹莹的曼陀罗在黑礼服那磨了边的袖口前绽放,两只金烟嘴忽明忽暗,闪着紫光的细长烟雾相互交错、缭绕,在半空盘旋成不祥的模样。
这些景象不免让两位正派的绅士脊背发凉。然而正在他们深感不快的当儿,两个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上首那位骑士身披银甲,手执银玫瑰,既威风凛凛又不失浪漫气质;下首是位喜剧丑角,花一般笑靥雪也似白面,文质彬彬却显得奸诈狡狯。
两位绅士看不到不速之客的真实面貌:一个被面甲遮着,一个藏在丑角面具之后。
此时,安吉洛和马里诺仿佛共用一个大脑思考。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事不宜迟,立马甩掉这两个半路杀出来的——姑且叫他们“程咬金”好了!
他们往左,“程咬金”往右;他们往右,“程咬金”往左;他们掉头撤退,却被“程咬金”双双按住肩膀。“程咬金”力气大得惊人,直接把两位准备逃跑的绅士拽得原地转过一百八十度。
“别急着走啊,先生们……”戴面甲的骑士声音低沉,他说着把银玫瑰别在安吉洛胸前的雏菊徽章上,“我想,你们是部里的尊贵先生吧——”
听到这句话,安吉洛和马里诺长舒一口气。谁会看不到他们胸前别着的带有“M.D.M”字样的徽章呢!
他们挺胸抬头为自己壮了胆,底气十足地用拖长音的官腔开了口。
“你们有何贵干?”
“嘿!初次见面,请不要误会!”丑角微微鞠了一躬,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他的面具看上去要亲切得多。“来杯火焰威士忌如何?两位看上去很疲倦——喏,芝华士,1923年阿伯丁原产,橡木醇化,就当给二位压惊啦——”
安吉洛和马里诺半信半疑地面面相觑。但只是一下心跳的功夫,两人的目光就被骑士左手托着的那只银托盘吸引了,托盘上当当正正地立着一个水晶瓶。安吉洛和马里诺悄悄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往瓶身上的商标瞥去。
又一下心跳,意大利的疑问、意大利的惊喜,意大利的眸子瞪得有金加隆那么圆。紧接着意大利的口水被使劲地咽了回去。
假想的这么快就变成了真实的!天下竟有这般好事。
这两位绅士还滴酒未沾就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浓郁酒香熏得恍恍惚惚,口角流涎。喜剧丑角配合地用双手从半空一绰,便稳稳当当地将两只水晶杯捏在指间。骑士往两只杯子里分别斟了点琥珀色液体,然后加上碎冰递给两位绅士。
常言道:唯有美酒不可辜负。更何况这美酒千金难求。
两位绅士来不及犹豫,魂儿就已经被美酒勾出了五窍,而另外两窍也被喜剧丑角的甜言蜜语灌得恍恍惚惚。
马里诺干脆一把夺过酒瓶狂饮起来,安吉洛也不甘示弱地重新抢过酒瓶边灌边不住口地称赞。酒瓶被粗暴地倒来倒去。
令人诧异的是,平日里的五斗先生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