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潺潺,像清亮的琉璃蜿蜒嵌在草原上。
文辞和方景出了城,顺着河流,没过多久就到了吴悠提过的那个村子。
说起来,后来官兵也到了他们观看篝火会的那个村子,吴悠的爷爷也被抓走了。
后来听说是吴悠的父亲生了重病,需要很多银子诊治,她爷爷才铤而走险。
事出有因,但其他被绑走转卖的人,被杀害的人,他们就没有儿女亲人吗?
为了自己的利益损害别人的利益,到底是不好的。
村子里有很多人家参与了,利用篝火会之便,绑了很多人。但村长倒是不知道。
后来听说吴悠外出学艺了,他们没有再见过。
那个在草原上和她策马比试的小姑娘,也许以后一辈子都不想跟她见面了。
但是文辞也不后悔。
江湖上一路磨练过来,她的心已经变得坚定,明白自己所求所想了。
她有想坚持的道义,有自己的态度和底线,并且一直在这条路上前行着。有的人,不过是过客匆匆,是人生河流里,美丽的一朵小漩涡罢了。
文辞低头在河边摘了朵野花,别在方景耳后。少年簪花,那种锐气被冲淡了些,显得形容昳丽,美不胜收。
“这花你戴上更好看。”方景也摘了一朵,插在她鬓角。粉色的花与人面相应,显得生气勃勃。
“小郎君,我与花孰美?”文辞歪了歪头,巧笑嫣然,目露调侃。
这是闺阁少女常问情郎的话,要是答不好,自然是要被“挤兑”一番的。
方景手从花上落下,撩动了她的一缕头发,“物似主人形,花美人更美。”
“想不到嘛!方双双,你还蛮会说情话的!”文辞调侃道。
两人也不赶时间,一路溜溜达达地走过去。
村子只有十来户人家,都是土房,有些破败了。文辞走过去的时候,居然还看到了有一家有炊烟。
农村是习惯吃两顿饭的,半上午一顿,半下午一顿,这家人应该是正要吃上午饭。
文辞见有个老伯在院子里拔草,上前问道:“老丈,备饭呢?这里是井洼村吗?”
那老丈耳朵有些沉,她喊了两声才从地里缓缓直起身,问道:“闺女,咋了,有事吗?”
文辞问道:“老丈,我想问下,你们这里是井洼村吗?”
她们是一路打听着走过来的,应该没有走错吧。就是这村子太破了,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
大概是逃难的时候搬走了不少。
老丈走进请他们进来喝水,“就是!你们找人了吗?这里没人了,都搬走了,就剩我们一家了。”
文辞笑着拒绝了,“多谢老丈,我们先不进去了,我们到处转转。”
这村子就这么大,她也不必问,就跟方景两人溜达着转了转。
不必谁带路,方景下意识地,就往村西头走。绕过一个土墙,果然粗壮的大树下,立着一口方井。
这井小得很,只是方形井口,也没有打水的咕噜。看样子,打水就是直接将桶扔下去,接了水再上来。
方景脑子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太阳毒辣,几人在树荫下乘凉闲谈,小孩子们在井口绕来绕去,甚至有一个从井口一头蹦到另一头,被大人抓起来打屁股。
这井口边,似乎是孩子们经常玩闹的场所。
方景走到那井口处,蹲下往里看去,甚至凑到井口边,对着井里叫了一声。
“井王爷!井王爷!”
他下意识地就想这么叫,好像以前也这么叫过似的。
声音在井壁回荡,带着空灵的响动。方景眼波微动,笑出了两排白牙。
这举动有些幼稚,文辞心中便明白了。
找到了,就是这个。
“井王爷!井王爷!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文辞也凑过去,挨着少年蹲下,跟着朝下面喊话。清脆的声音在井里一圈一圈荡着,又撞入井口处少年的耳朵里。
两人似花花绿绿的两个蘑菇,生长在不知道多少年岁的井口旁,自在地吹着风。
“也算故人重逢了。”文辞笑看进少年眼底。
方景的故人,她自然要打个招呼了。
看着笑容灿烂的少女,方景心中一动,不由得将她的手攥进手心里。
这一路上,虽有些羞涩,两人的举动是愈加自然而然,愈加亲昵了。
“谢谢。”方景郑重道。
要是他自己,估计是没想过要找找自己的故土的。但是真到了这里,才能感觉到那种根系似的牵绊。
井不像他印象中那么大,灰扑扑的,周围的墙,显得那么矮,还没有超过他胯。
此时他的脑海里却是浮现了一个画面,自己躲在矮墙地后面,在捉迷藏。
或者用朔北的叫法,应该是说“藏老妹妹”。有几个同样年纪的孩童在找他,他就悄悄躲着,围着墙边转圈,直到被爬上墙头的一个孩子发现。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童年的一切,如今,却是回忆起了曾经的一些片段。
虽然只是片段,但也让他目露怀念。原来他也曾,如此无忧无虑地玩闹过啊。
文辞捏了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