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不动的代驾身上。
只见他一身沉黑,浑身湿透,脚下已经积了片水渍,应当是一把狗安置好就找到钟姐带他上门的。
想到那只狗,文星也眸色一暗。
“你叫什么名字。”
文星也忽然问道。
他遽然抬头,钟姐一顿。
“文小姐,他叫……”
又是钟姐。
文星也不知道事到临头了,这人还在端什么架子。
“你自己没长嘴吗?还是你是个哑巴。”
身上的伤越发作疼,脑袋也逐渐昏沉。文星也靠在墙上,想直接跟当事人对话,快点把这件事了结。
于是只随口挑衅地一说。
没想到代驾竟没有丝毫反应,钟姐的表情也十分滞涩。
气氛一时陷入沉闷。
文星也察觉不对,缓缓站直身体,眯着眼睛审视他,“你,真是个哑巴?”
片刻,代驾对着她摇了摇头。
文星也顿觉好笑,捋了把头发,有些抓狂道:“不是哑巴那你回答啊!装什么啊?!”
然而这次代驾却没有再给她反应,就在文星也要更气愤的时候,钟姐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文小姐,他的确不是哑巴,只是不会说话。”
文星也:……?
她看着代驾,忽然想起他开车时的举止和叫几遍他都没反应的场景,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紧接着,就见钟姐指了指耳朵,“因为他听不见。”
文星也愣了半秒,提出质疑:“那他刚刚为什么会对我摇头?”
“他会读一点唇语。”
……文星也顿时沉默。
空气中一阵诡异的安静。
“那个……文小姐,像他这种残障人士,很容易招人轻视,在社会上立足是很难的,今天呢件事的确都是他的错,包括救那只流浪狗……但不管怎么样,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呀,他只是善心泛滥,没有恶意的。”钟姐说着,试探着看她的表情,“我让他同你好好赔个罪,你就放他一马,不要报警把事情搅大好不好?”
本以为这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能让文星也回心转意,可她听了钟姐的话后却只是看了对面的代驾好几秒,问了句:
“所以呢?”
“啊?什么所以?”
钟姐愣住,文星也倏然转头看她。
“所以他变成聋哑是我祸害的么?”
“啊…那倒也不是……”
“所以你说的这些,能改变他对我做下的事情么?”
“…是不能,但文小姐你就给他……”
“那我为什么要放他一马。”文星也骤然打断她,接着质问:“就因为他是聋哑人是残障人士就因为他‘弱’么?”
文星也冷嗤一声,“那么抱歉,我不是圣母,更不认为所谓的弱就可以成为为错误找补的借口。”她看向对面的代驾,直直走向他。
“我如果因为他‘弱’而放过他,那才是真正的轻视,才是为残障人士在社会上立足埋下更大的隐患。”
她走到他面前,打开手机,抬头看着他。
“姓名。”
代驾低头看着她,看她简短的话语,看她刻意强调的口型,看她手机上明晃晃的两个字:
「姓名?」
他顿了两秒,抬起一只手。
文星也见他先是三指弯曲,立着的食指朝里搭在中指上,然后中指和大拇指相触,食指向上直起,最后则是比了个类似数字六的手势。
他很熟练,看得出已经放慢了速度,但文星也仍然看得满头雾水。
然后下一秒,就见他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文星也注意到那应该是几年前的旧款,边角多有掉漆和磕碰,加上先前淋雨进过水,此刻更是开机都困难。
钟姐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生怕让文星也等得不耐烦更加惹恼她,连忙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
但他却做了个摆手的动作,然后,手机成功打开了。
聋哑人应当有专用的听障软件。
只见他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文字自动转语音,一道清冽喑哑的声音就通过廉价劣质的听筒传进文星也的耳朵。
——「姓名?」
——“许听言。”
那一刻,文星也脑海里忽然响起车厢里时那一声轻哑的嗤笑。
虽然这个软件转的语音听起来有些生硬,但仍能听出两道音色的相似。
这…难道就是他原本的声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