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窗外一团乌青,空气里满是稀薄的晨雾,连呼吸都变得潮湿,教师院里的老梧桐下灯还没灭,一片寡淡的昏黄薄纱似的照进屋里来。
拉开厚重的防盗门,谈错皱眉看了眼天,顺手在门后抽了一把伞,到楼梯没走两步又犯了强迫症般的折回屋内。
站在客厅远远瞄了下打开的卧室门,再次确认自己将煮好的早餐放在老人触手可及的地方后才安心的离开,还顺手捞了餐桌上她吃剩的两个鸡蛋。
这处教师院原本是福利楼,一层一户人家,远离闹市位置偏,房龄又老,脆弱的墙体甚至不能支撑补装电梯,这些年不少有了积蓄的人早就已经搬走,只剩了零零落落的几家人。
谈书平曾经几次三番说重新在新城区再入手一套房,都被苏青一口回绝了。
这里隔她任职的学校近,也隔谈错读书的地方近,走着就能去,又在二楼,并不难爬,人都走光了,还落得个清净,她不嫌房龄老,反而越住越顺心,谈书平这些年也基本不怎么回来,也就随她去了。
昨夜积了一地水,连晨风都还在发凉,遍布满墙的爬山虎叶子绿得让人心里发慌。
谈错摸了摸兜里还散发着余温的鸡蛋,站在院儿里梗着脖子朝邻栋的二楼喊。
“林朔!”
声音响亮,穿透万籁俱静的清晨。
这样的声音在这院儿里响了十几年,起初还有人梦眼惺忪的探窗出来抱怨几句,这些年家家户户逐渐搬走,倒是没有人再过问她,谈错也越发没有顾忌。
重复喊了几声后依旧没有人回应,倒是从楼梯间下来一个陌生男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邮政的快递员。
他抬眼瞥了下谈错,或许是好多次都跑空,他眼里隐约出现一股怨气和不满。
“你叫的是二楼这家人吗?认识?”
混不客气的态度,他的语气和表情都令谈错不悦。
她单手勒紧了肩上的书包,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沉默的点了下头。
男人继续冲她抱怨,满脸不耐烦。
“这家人最近都去哪了,怎么每次来都没人在。”
谈错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大概是份文件。
犹豫再三她还是问道。
“重要么?那东西”
男人看了下包裹上寄送人的地址,肯定道。
“挺重要的。”
“那你等下。”
扔完这句谈错就走进楼梯回到了自家楼上,那男人留在原地疑惑不解的看她。
肩上的书包被她随意的丢在地上,校服的袖子轻微一撸就熟门熟路的爬上了楼道上的护栏,脚下的防水台不足手掌宽。
快递员在楼下看得心惊胆战。
“哎”他冲她招手,满脸担忧“算了算了!太危险了,我改天再来吧!你快下来!”
他叫得卖力,上面的人却压根不理他,手臂用力抓住连接墙的边缘,猫着身子利落一跳,顺顺利利的落到了临屋的阳台上,见她这干净利落的动作,这事估计没少干,快递员也就闭嘴了。
阳台是空的,没晾任何衣服。
谈错继续往里走,客厅乱得不成样子。
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泡面盒已经有了酸臭味,味道弥漫着整个屋子,黑色的垃圾桶早就满了,周围溢出来的垃圾到处都是。
沙发上散落着男性脱下来的脏衣服,内裤外套裤子胡乱一堆,不知道是多久脱下来的,谈错眼尖的注意到其中还夹杂了一双女生的腿袜。
“林朔!”
谈错收回目光边叫着人边往卧室走。
一推门,屋内倒是干净,一张床整整齐齐,灰色床单平整如新,门边挂着把熟悉的吉他。
马丁d28,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转了一圈没找着人,她又退出来,只是这次没再翻墙,走了正门下楼。
院里男人还在等着,看她一人出来,有些失望。
谈错盯着他手里的文件
“要不你给我吧,我带给他。”
男人听了这话面露迟疑。
见他这样,几乎一瞬谈错就改换了态度,转身要去楼上捡自己的书包。
“他很多时候早上都不在,你可以每天中午或者下午的时候来试试。”
她背对着男人往前走,似乎想起什么顿了下身形又改口,语气平淡疏离。
“但是也说不定,反正你一天多跑几趟吧,碰碰运气,总会有在的时候。”
谈错说完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上了楼,等她捡了书包回来那男人居然还没走。
“还是给你吧。”男人说完把手里的签收回执单递给她,公事公办的问了句“你们什么关系?”
“邻居。”
签完字,男人心下松了一口气,利落的回到路边,开着装满货的火三轮潇洒的走了。
谈错拿着手里的东西边走边看。
A4纸的右下角印着一个鲜红的章。
她拿近了,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法院的。
当下一皱眉,把东西塞进书包,加快了脚底的速度。
到了学校,安安稳稳的上了两节课后,始终对包里的东西耿耿于怀,趁着大课间人就晃去了职高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