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索,京城又一年秋。
连绵不绝的细雨自昨日午时起便一直没停,淅淅沥沥地打着窗棂,潮湿的泥土味儿灌入肺腑,平日树上那只聒噪的鸟也不知飞了哪里去,雨珠顺着柳叶尖儿不断地滑下,砸在地上。街上的摊贩早早收了摊,推着车,躲在车的油纸雨棚下,骂着这鬼天气,马不停蹄地往家跑。那些总喜欢出来逛铺子的小姐们,这几日也一声不吭地闷在府里。街上的行人少的可怜。
“这烂鬼天气!”
“老天爷就会可劲儿逮着我们苦命人祸害!”
几个行色匆匆的行人,几句低声的咒骂,粗话。
死气沉沉,闷得慌。
午时一过,街上一个人都见不着。
突如其来的一阵微风,吹着地面上几片零落的树叶打了旋儿,柳叶随风刮起,半起半落,被风带着走了好一阵儿,最终缓慢地在一处门庭稀落的府邸前落下。
门匾左右两个白纸灯笼摇摇晃晃,几片没被打扫干净的纸钱散落在地上。
这家,正在办丧事。
门匾上,笔力迥劲地题了两个字——沈府。
这府不是哪个沈府,正是当朝首辅,沈重的府邸。
也正是在昨天,从领国楼兰传回来一个所有人都一时无法相信的消息,那位春风得意的沈府小姐,死了。
百姓惊讶之余,也是唏嘘,朝堂众人却难掩讶异。
那个沈首辅的嫡女,除了公主整个北齐最尊贵的女子,冠绝六艺,名动京城的沈明溪,死了?!
怎么可能?!
楼兰派来北齐的使者说,沈明溪刚到楼兰一月后,身患疟疾,药石无医。
......
沈府。
偌大的灵堂,只有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下方,双眼无神地望着肃穆的棺椁。
那人不算太老,脸上没有太多皱纹,却在这几日间,双鬓染上几根银丝,目光苍凉。
平日总是脊背挺直,颇有文人风骨的沈重,此刻颓丧的有些直不起腰。
风呼呼地灌进来,他能听到外面灯笼撞在房檐上的声响,不轻不重,却从未停下过。
他此刻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的女儿,他的骄傲,他的疼爱,不在了。
这几日脑海中已经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遍又一遍的溪儿,小时候的溪儿被自己抱在怀里,教少时的溪儿读书习字,及笄那天,她眼中的明亮,再到后来,她求那旨赐婚书时的毅然,最后下圣旨时的喜悦,千里之别时的不舍......
一幕幕映照在心头,胸腔中再次感到钝痛。
沈重抚着胸口,紧皱着眉头,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这几日的强装无事,缓慢地靠在地上。
“我的,我的溪儿,不在了!”
......
那日本是风和日丽的一日,东宫的花开了许多,各色的挤在一块儿,沈明溪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自从来了楼兰以后,赵彦之就很少来赵她,说自己有很多事儿要忙,沈明溪自己又不能乱走,整日只能待在那个沉闷的东宫。
忽然感到口渴,她招了招手,一直等在身后的婢女上千来。
“去给我拿点解渴的东西来。”
“是,娘娘请稍等。”
感觉到身后的婢女走了以后,她才呼出一口气。
蹲在花圃旁边,她仔细地看着这些花,那支她走的时候从北齐带来的兰花,这几日一直开的很好,今日却有些欲谢的架势,泥土上散落着几片白色花瓣,草上稀疏地挂着几枝蔫儿了的小白花。
沈明溪蹙起眉心,凑近闻了闻,“香气也没之前浓郁了。”
“终究是命数到了,要谢了。”
她起身,迈着步子进了宫内,想找些之前从北齐带来,护理兰花的药料。
刚进门,她正要从书案上的匣子里找找。
“姐姐,这是找什么呢?”随后是一声娇俏的笑。
沈明溪回头。
凌芜一身娇艳的黛粉色,莲步款款地走过来。
凌芜是赵彦之的侧妃,但是比沈明溪进门要早,之前一直是侍妾,也是在沈明溪嫁入楼兰的同一天,被封了侧妃,来楼兰之前,沈明溪一直都不知道,赵彦之还有个侍妾,进了东宫以后,才见识到这个嚣张跋扈的侧妃,对她没什么好感。
沈明溪神色冷了下来,“凌侧妃有何贵干?本宫忙着照顾花花草草,也没时间陪你演姐妹情深。”
“所以干嘛来自讨苦吃。”
这话有些刺耳,搁在平常,凌芜早该气的跳脚,大骂沈明溪自恃清高诸如此类,再去找赵彦之告状了。
而此刻,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的越发妩媚,似是心情极好,“姐姐何必如此尖锐,与我针锋相对呢?”
“在此之前,妾身还想着,总归是要以后共侍一夫的姐妹,闹得太僵总归不好。”
沈明溪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到底要说什么。
凌芜的手状似不经意地拂过发髻上的簪钗,“可是姐姐你呀,太不听话。”
她突然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夹杂着得意,“所以,太子殿下叫我来送送你!”
她身后的婢女似是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