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第一堂数学普及课完美落幕,听者们三三两两走出礼堂。许琦山搭着表弟的肩膀道:“括哥,走,外面活动腿脚去。” 沈括肩膀一抖,抖开小山似地压过来的重量:“唉,表哥,你是越发壮实了,不过这脑袋里可又添进去真材实料了?” 许琦山:“嘿,你这厮,小瞧人了?话说,这种算法倒比从前老先生们教的好学太多,这不足两个时辰,四则运算我倒也明白了个九分,差的一分,你再与我讲讲,我过了这一关,便自罢了。“ 沈括疑道:“怎么便罢了?这才开始而已!”看了看表兄高大威猛的身材,貌似自己有点儿以己度人,还是补充说:”排兵布阵里,这术数也是大有用处。“最后这句话才算戳到了许琦山的肉里,又转而说定了接下来几日仍要随堂听讲。 只是,当时他万没想到那王老师接下来的打算——超级教学计划到底是怎样的恐怖存在。 第二天上午。王小楠走进教室时,学生只剩下20余人,这是与何教习商定后拟下的名单。为了不影响各司正常运转,仅指派代表来听讲,有意深入学习的人员通过资质评估后,才可以进入这一阶段的学习。 财务司中,几个姑娘小伙儿叔叔阿姨为了这听课的名额抢破了头。无法啊,都去了,谁来留守做账啊?最后还是由首席财务官指定了三人,让他们务必用心,下课回来再与众人转达课上所授。这三人便是姜晓九与另外一男一女。 考虑到符号语言要用到西文字母,小楠想着总不至于又开门儿外语课吧?再说,此时的英伦三岛上可荒着呢,学那个干啥?咱们就按拼音来教就成了,正好还顺便解决了古代学字认字难的问题。你说古代也有注音符号、韵书等来辅助学习发音?可终究那种还是太指望好先生来带,而且主要靠重复练习和记忆才能掌握汉字发音。对普通百姓来说,认字、认全字都是成本极高的事。 但是,你这一个上午两堂课,声母、韵母、整体认读合计四十有六个字母,加上拼读法则等,一并灌给学员。全新的字形与拼写方式,这个模式并不是中文固有的模式吧?尽管下面坐的都是海岛内外饱学善记之士,可也着实给了大家一个下马威。接下来的几堂课的速率也基本维持在这同一水平。 也就是第二次小课堂的进度还算缓和一些,讲的是数的认识。两堂课将自然数、整数、有理数、实数、质数、分数、小数全面覆盖。这些倒还好,因为古代算经里虽然叫法不同,研究却也不比西方发展的晚。唐宋时,思想相对开放包容,当时流传的术数算经已经涉猎极深广。然而,时至明朝,程朱理学,把持学术和科考,国人在数学上,竟连未知数使用甲乙丙丁这样的代数法也不能了,与西方的差距便越来越大。 此时众人接受起这数字分类来,倒不觉得难。课间休息时,大家凑在一起还是接着昨天的拼音和拼读法,互相请教,嗡嗡声不绝。 放学之前,咱们的王老师可谓新人上任三把火,学着从前老师的模样,给大家留了一道“简单”的思考题:质数的个数是无穷的吗?你所知最大质数是几? 许琦山遂接口道:“既然数是无穷多,那么质数自然也是无穷多。先生,你看我说的对否?”后排坐着一白发老者,听了这话,笑着轻轻摇头;晓九,看了一下许,撇了撇嘴。 第三次小课堂,结合已教过的拼音,引入了未知数和已知数的概念。之后,上知识大餐:从一元一次方程干到三元二次方程组。穿插习题,鸡兔同笼、僧人分粥等,这些题目,原本只有术数学习深入之人才勉力能答的。可一经引入这方程来,完全变成了随堂小练习。来听课的,里面不乏钻研术数之人。有人亲眼见到难题化简,一时激动,眼泪都滴答在草纸上。沈括想到日常种种场景,这方程式真是大有用处,心中不免激荡。 唯有一人却是例外,不是许琦山天资不聪颖,他环顾一周,这来上课的都是啥人啊?一个个甘之若饴似的啊!第一天,就劈头盖脸的几十个符号;第二日把数儿分了个遍;第三天这未知数、已知数,我刚摸到点门道儿,解个一元的方程尚可,可是,看这一黑板圈儿套圈儿的。啊!完了,我头好晕,想吐啊。 晓九看向一脸茫然的许琦山,说道:“男孩子呀,当真不适合学术数。“旋即,额头上挨了王小楠手指一点,只听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晓九啊,可不能这般说。术数之难,源自它抽象非直观。无论男女,要想学好这一学科,都需不断思考与练习。告知人家不适合,无异于卸去了人的力气。一旦认了,便不会再多花心思钻研,到最后,这不适合也就落了实,化成了一个盖戳,印在一个人或一群人身上,再难抹下去了。“ 这只是课堂上一个小插曲。 第四堂课,讲概率与统计,相关过程不再累述。 转眼到了第五堂课,即将一同迈进欧式几何的殿堂。来了几位插班生,正是愁眉苦脸来找王小楠的卫兴等匠工。 扈渺渺坐在教室里,把玩儿手上的纸飞机,一抬头,看到来了工坊里的熟人,要不要打个招呼呢?我要是不打招呼,他们会说我冷傲;我要是打招呼,他们会说来了就来了,和你很熟吗?可是他们为何前两日不来,偏偏今日来了?如果前两日就来了,我第一天打过招呼,今日便已习惯应酬了;所以说,我若今日打一次招呼,以后几天也能顺溜儿了。想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