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以为一大早碰上抢劫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从大使馆回去又碰上了意外。
他们刚下了车就被人盯上。
一群孩子,小的四五岁,大的十几岁,有的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有的甚至光着屁股。
林兮被人挤的寸步难行,一个个手心向上朝她举着,嘴里唔唔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而冤大头安东尼已经开始低头认认真真地分发“保护费”。
下午他们车还没修完,安东尼就打来电话,说是上次会诊的检测结果出了,查尔斯医生找沈澈回去商量手术方案,林兮当即表示自己可以搞定,但他还是把安东尼找来……
林兮还没问这些人都是谁,忽然一声大叫,安东尼被狠狠一推,手上的面包也一起消失。
混乱中,林兮看到面包被砸到地上,一双脏兮兮的脚在上面狠狠跺了两下——穿着拖鞋,是个女孩儿。
林兮抬头,看到她的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贯穿整个面颊。
表情凶悍,背上还背着个两三岁的娃娃,看着不超过14、5岁的样子。
她只短暂的瞥了一眼,不过两秒,女孩迅速被几个个子更高的孩子淹没。
带头的几个看到食物没了,一窝蜂的冲上去推搡。
女孩踉跄几步站稳,慢慢后退直到身体贴近墙壁再无退路。
眼神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众人,路灯从头顶打下,眼窝凹陷,神情倔强,然后突然从草丛里抄起一根棍子来回挥舞。
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把对面的人逼退。
那群乞讨的人却继续向她逼近。
都说有足够的利润人们就会敢于践踏一切人间法律,但是在仓廪不足的地方,食物就是一切暴力的源头,
安东尼见势不好,大喊几声试图让他们停下:
“NO!”
“STOP!”
“Arrêter!”
可是那群人却熟视无睹一般。
眼看劝不住,留下一句——“离他们远点,别靠近。”就大步流星跑回驻地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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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穿着还没脱下的带血的白褂直接冲出诊室,气喘吁吁地问:“她也在那里?”
他的气息也不稳定,“对,人太多了,我就说离他们远点…不要靠近。” 这才反应过来把一个姑娘单独放在那里……
不太,合适。
但是情况危急的确没能顾上,所以说话的声音被他用跑步掩盖,越说越小。
可等他们快步走过来的时候,那个孩子被放在墙角哇哇大哭,两个又高又壮的男孩把女孩儿压在地上用棍子或抽或打。
林兮也加入了混战,正从他们手里抢过那根棍子。
安东尼刚离开,那群人就打成一团,她本不想管,来之前她就知道这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贫穷、野性、原始、野蛮、暴力……这些都是非洲,也是这里人的命运,她无意参与。
但当他们从女孩儿手里抢过棍子,用脚踢她的小腹,甚至是脸,而站在一旁的孩子们纷纷欢呼的时候。
林兮冲上前去,一把握住了他们即将落下去的棍子。
沈澈大喊,“你们干什么!”,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中文。
那群人勉强被他唬住,他们立刻上前推开人群,躺在地上的女孩儿还在拼命挣扎,原本压在她身上的男孩儿很快挂彩,过往的记忆闪过脑海,林兮被他拽住扯出来,力气很大,手腕几乎掐断。
她扭头看过去,女孩儿在她被扯住的那一刻就立刻奔向被放在墙角的娃娃,张开双手拦在前面,用沾满泥沙的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警惕地看着他们,眼神既凶狠又坚定。
等她回头,迎面就是男人劈头盖脸的质问,“不要命了?” ,说话时目光里还带着严肃,“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谈不上愤怒,但偏偏激起了她的抵触。
林兮皱眉,目光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白褂上血迹鲜明,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是医生治病救人,穿上这身衣服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光荣最伟大的人。
他凭什么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就凭这里是非洲,而他在这里当了很多年的医生所以她就得听话是吗?
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沈澈的言辞没有让她收敛分毫,反而一股热直冲脑门,还有被压了一头的不服气。
林兮唇齿轻启,语气里含着轻佻与冒犯,“有关系吗?这里难道不是遍地死亡?你们该最适应它才对。”
从她来的那天就看到了:
这里的人在雨里洗澡,在电塔上晒衣服,因为没有家,
每20个人里就会有1个死于饥饿,平均寿命甚至都只有49岁,
光着脚跨省骑行12个小时运货也只能赚6块钱维持生存,
一群孩子围着一条被撞死的狗想要吃它的肉,
大街上随时都会有被饿晕的人,
……
人眼可见的恒星最多能达到六千颗,但是地球的一切加起来没有这么多,所有的人都只是尘埃,只不过是在宇宙大尺度下极其短暂的一瞬间。
万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