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说些什么,开口瞬间脑海中却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于是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自己都带着疑问的呢喃:“月下看美人?”
听见这话,江玄烛立马激动起来,连声道:“你当初就是这样说的!你说话本里,英雄救美,美人都是要以身相许的。怎的这会儿却翻脸无情,还要杀我吗?”
他急得面红耳赤,难得地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后,又是没命地咳嗽起来。
少女被他吼得心虚,默默地松开制住他的双手,看着他被放开后难受地缩成一团,还悄摸摸地往后蹭了蹭,似是这样就可以假装跟她没有关系。
好容易缓过气来,江玄烛慢腾腾地爬起身,半靠在床柱上,赌着气故意不看她。
少女看着他脖子上留下的红色掐痕,吞了吞口水,小意问道:“你,叫什么啊?”
江玄烛依旧梗着脖子不看她,硬邦邦地答道:“江玄烛。”
“哦。”少女讷讷地应下。
沉默一瞬,又问道:“玄烛是……”
江玄烛却似是预料到她要问什么,冷笑一声接话:“玄烛,是月亮的意思。这话,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就已经问过,而我,也已经答过了。”
“……”少女彻底没了话。
寂静的氛围在蔓延,似是连空气也变得黏稠。像是怕惊动谁,少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只是,这沉默拉长得越久,她心中升起的委屈也就越甚。因为她无论如何努力回忆,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只留隐隐的钝痛。
江玄烛没忍住瞄她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满是无辜的委屈模样,好气又好笑之余,还是没狠下心,主动开了口:“你还委屈上了?”
他这话一出,少女的眼泪就滚落下来,吸着鼻子委屈道:“我记不起来了,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脑袋里面空空的。”
她说着,还恨恨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江玄烛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自虐。看着她那样子,半是心疼半是怀疑:“真的,都记不起来了?”
少女红着眼点了点头,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我是谁?”
江玄烛被这话惊得一时语塞,见她的神色全无作假,这才诧异问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少女苦着一张白净的小脸,点了点头:“嗯,不记得了。我是谁,叫什么名字?”
江玄烛放开她的手,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斟酌着回答:“你,是谁,其实并未和我说太多,所以我也并不是特别清楚,我只知你的名字和生辰。你叫,李……”
“随心?”
江玄烛闻言惊讶地望向她,却见她的视线正落在房内的文房匾上,上书的正是“随心居”三个大字。
江玄烛顺势接着她的话道:“对,你叫李随心。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只知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救了我的命,我许下婚约报答你。我只知道这些。”
李随心慢慢地眨了眨眼,注视着他,拉长声音应了一声:“哦……”
这是什么意思?
江玄烛拿不定主意,直接问了出来:“‘哦’,是什么意思?”
李随心脸颊绯红,但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哦’,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知道什么?”江玄烛愈发不能确定。
李随心也不扭捏,直接道:“知道,你是江玄烛,我是李随心,我们是未婚夫妻。”
话虽然是他说的,但是听到李随心这样说,江玄烛的惊讶还是脱口而出:“你这就相信了?”
“信啊。”
江玄烛眼神复杂,再次确认:“你就不怕我骗你?”
“不怕,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她回答得太过理所当然,反倒让江玄烛无话可说。
他看着李随心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澄净纯澈,现下望着自己,也是全然的信任。
他又想起初遇那晚,她就是这样。
天真单纯,一双眼睛却太过清亮,似乎这俗世间的一切丑恶和黑暗,都在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令人无端地生出些许心火,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只能仓皇地移开视线,几乎要藏不住自己的卑劣。
但他哪里知道,李随心上下打量着他,见他明明是挺高的个子,却看上去苍白纤弱,颊边因咳嗽而起的红晕,咳一声就艳一分,那双星眸里潋滟着波光,连眼尾都是红的。
他的脖子上还留着自己辣手摧花的红痕,无损他的美丽半分,反而更显得楚楚动人,让看的人心中的保护欲高涨。
李随心一边欣赏一边连连点头,在心里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眼光。
救了这样的美人以后,再哄他以身相许,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
江玄烛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再次看向李随心,对上的这样火辣辣的眼神,看得他后背瞬间腾起一层白毛汗。
李随心却全然不知,见他看过来,也只是弯起眼睛冲他笑。
有点、有点傻。
江玄烛敷衍地回了个笑容,暗里却操起了老父亲的心:不能把她一个人放出去,谁逮着都能给她骗走。
李随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的眼泪来得快,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