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泠随着站起身,向穆夫人辞礼,穆夫人瞧着莫子泠欲言又止,莫子泠有所觉察但不甚理会,冷漠地转身去了。
回廊下,黄衣婢女在前又问道:“姑娘可知那邪物为何?”
莫子泠面无神情地回道:“亡灵罢了。”
黄衣婢女听了神情一敛,又佯作微微一笑,道:“姑娘看都未看就这般确定了?”
莫子泠素来对人情世故淡漠,不再作出回应,那婢女见此状也无法,不再发问。
莫子泠随着黄衣婢女穿过了几道门,踏着白石小径来到了庄中后院,止步于一间废弃的柴房前。
黄衣婢女摊手向一间柴房道:“此处便是那邪物经常出没之地。”
莫子泠抬眼端详,一个普通的小房子,所言废弃,然台矶上却洁净无尘,明显有打扫的痕迹,连门窗糊的纸也被人重新换过。
正沉思之际,身后忽然传来巨响,莫子泠与那黄衣婢女惊回头,原是后院角的一处小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个约十岁的孩童匆匆忙忙地闯了过来,神色惶恐,虽身着华衣当不是仆从,却一面跑着一面回望,十分警惕身后。不想踉跄未行几步,一个不妨脚下一滑跌倒在地,随后便被追赶而来的仆人捉住按在地上,几番挣扎以至仪容不整,暗暗从领口袖口处露出了些许新旧不一的伤口。仆人见有莫子泠这个外人在,立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那孩童也不理会,只拿着眼睛恶狠狠地瞪向莫子泠。
黄衣婢女几步走上前,方要发火责骂又碍着莫子泠在场,便强行压低了声音喝道:“如何就让他逃出来了?”
仆人中一人忙站起身上前躬身道:“近来邪物出没,众人惊悸恐慌,不得安眠,甚是疲乏,方才神思倦怠这才让他钻了空子,望姐姐念我等素日劳苦,宽恕体恤,勿要责怪。”
黄衣婢女微微侧头去看莫子泠,岂料她心觉此事无趣早进到柴房里了。黄衣婢女稍稍松口气,一个眼神示意,众仆人强拽着那少年退下了。
莫子泠站在柴房内,果然同外面一样,为掩盖痕迹也被打扫的一干二净,静立了片刻便转身出去。
黄衣婢女迎上来,笑问道:“姑娘可有所发现?”
莫子泠道:“算是有些。”黄衣婢女仍要开口,莫子泠打断道:“姑娘可是也懂得灵术?”
黄衣婢女被莫子泠不留情面地噎话在喉中,不免冷下神色只一拱手道:“姑娘自便。”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待黄衣婢女的身影彻底消失,莫子泠缓步行至石子小道旁靠近柴房门的一株大的赤色芍药前,俯身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将它抱起,环顾四周,莫子泠寻了院子中央最宽阔之处,搬了过去。
此刻距离日落尚有时辰,白日间亡灵沉睡不会现身,莫子泠起身飞跃屋上,既然受命而来还是要四处查看一下方为妥当。
天色黯淡下来,皓月当空,倒不至庭院昏暗不明。微风起,红芍摇曳,灵气伴邪气渐起凝聚,化作一个少年灵体。
莫子泠立身房顶,打眼瞧着那少年,灵气幽幽弱弱若隐若现,根本不是能应对得了普通灵术的,想来能藏匿至今不被驱除定是有人暗自相助了。
“离开,或是消散。”莫子泠面无神情地开口说道,随即就轻步一跃落到了地上。
那少年猝然听闻声音不免一惊,转眼就看见莫子泠出现更加慌张,下意识便要逃走,怎料眨眼间莫子泠就已然抬手现弓引箭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少年心中立时惊惧,自知眼前之人非一般人,也明白自己逃脱不掉,不得不另换一副形容来,敛气含泪恳切央求道:“姑娘既可明确寻得在下所在便已知在下真身,在下久留人间并非心怀怨愤欲行惑乱之事,只是余念未了。在下存世所遇不公,姑娘聪慧清明定是了然,可否宽限几日,事毕在下会自己离开,绝不会有损姑娘声明。”
莫子泠自踏入庄中便已大致猜出了这里所发生的事,然世事本就不公,于之又能奈何?
莫子泠抬眼道:“与我何干。”
后院传来的一声惨叫,骇得前来打探的仆人各各恐惧失色。莫子泠把那盆赤芍放回原地,打开院门,外面将行将留的仆人闻声也不加分辨,俱以为是妖邪慌不择路,相互推搡扑倒在地。
莫子泠诧异侧目问道:“我就这般,吓人吗?”
仆人们缓过神来见是莫子泠,搀扶着起身,理衣整冠,自愧笑道:“声音惊骇,小人们胆怯,这才误将姑娘认错。”
莫子泠道:“庄中邪物尽除,烦请告知你家夫人。职责完成,不便久留,不及面辞,恕失礼之罪。”
仆人中一人上前问道:“姑娘可是要夜中行走?”
莫子泠转过头来,疑惑道:“夜中,有何不妥?”
那人一顿,转而颔首一笑道:“是小人浅薄,姑娘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