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泠脑中浮现出儿时的记忆,那时救了她与母亲的命的人果是面前之人,莫子泠记着她左手腕一直系着一条丝帕,因而微微笑道:“姐姐因何到了南烛,还会被困住?”
那女子尴尬笑了笑,别过目光嗔怪道:“有人带错了路,又将我一人丢在此处,我在凡界多有不便,只好等他回来。”正说着,忽然抬眼一惊,伸手从莫子泠一侧将隐着的尹弓拿了出来,仔细打量着,“想不到,它竟到了你手上,也是宿命使然。”说罢将尹弓还了回去。
莫子泠接了,察觉她在递弓时动作明显僵了一下,便微微侧头,就看见一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青色华服的公子,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她二人。那人出现后,那女子便欲离开,只是用手在身上摸索,未果,只好解下了带在腰间的一个饰铃,交给莫子泠道:“若有一日,你想离开了,就捏碎它,我遣人来接你!”说罢匆忙转身朝那华服公子走去。
莫子泠不解她所言之意,糊涂着拿着饰铃,看着那二人离去。
衡阮在一旁静静看了许久,没发一言一语,而现只剩莫子泠一人,就故意轻咳引起注意,道:“大祭司还真是不可估量,所知所识皆非我等凡人所及。”
莫子泠回头,轻声道:“只是故人而已。”
“故人?”衡阮轻笑一声,拂袖而去。
莫子泠隐去尹弓和收好饰铃,也跟了上去。
南烛城外,时伊问晔雲道:“已经出了城,你打算一直沉默吗?”
晔雲凝重了神色,微微侧头道:“若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这爱送人东西的毛病就改了吧。”
时伊闻言怔住,沉下目光道:“那孩子是司以寒的后人,无妨。”
晔雲听到“司以寒”的名字也禁不住一顿,又打趣道:“那她以后上了神宫,与冰天清岂非差着辈数!”
时伊闻言方恍然,转过头来道:“是哦。”
晔雲轻笑,道:“那以后去冥界接人的活就让他去好了。”
来至城主府,衡阮把莫子泠带到正堂,里面早有一人在等候,闻及声响便转过身来。
衡阮前行几步介绍:“我兄长,衡邘衡子由。”说着又侧过身来,向衡邘道,“这便是我所提过的,司幽阁大祭司莫子泠莫姑娘。”
衡邘一见莫子泠先是一笑,随即便相互施礼,礼过衡邘又代表南烛对莫子泠表示感谢。莫子泠是初次来访南烛,不免有些拘谨,忙颔首言谦,衡邘看出莫子泠的不自在又请她坐下。
莫子泠抬眼打量着,衡邘通身清清静静,举止端雅,面和言善,尽管也有佩剑,但少了几分剑客的戾气,多了些世家公子的温文。
衡邘笑对莫子泠道:“家严因事缠身,现不在府里,不能相迎,望大祭司容晾。”
南烛城主衡黎素昔疾恶如仇、持正不阿,一向视灵者为异类,多有嫌恶之心,更别提会面。莫子泠心里明白却并不挑明,只顺着回道:“职责所在,不敢惊动城主。”
衡邘又道:“此番是南烛烦请了大祭司,远道而来旅途劳顿,一应事物皆已备下,莫姑娘先去歇息,诸事明日再议。”
坐在一旁的衡阮瞧他二人客客气气的寒暄,虽是礼数,未免不是冗杂繁琐了些,不多时就失去了耐性,眼看着说到了暂且歇息一事她便连忙站起身,道:“我带莫姑娘过去。”说罢示意莫子泠,莫子泠无法,只得起身向衡邘辞礼去了。
衡邘望着衡阮与莫子泠远去的身影,轻轻一叹。
南烛城主府相较帝鸿山庄确是不算大,可若是不仔细着也是会迷了路。
莫子泠紧紧跟在衡身后,不过转过了几个门,空气里就隐隐传来梅花的暗香,莫子泠不由得诧异一顿,即便是南烛位在北域,背靠阴山,当此时期也不该有梅花绽放。
正沉思间衡阮忽然开口道:“我父亲一事,莫姑娘勿要介意,他老人家一向孤介如此,并不是刻意针对你。”
莫子泠回神闻言不禁低头笑道:“我还未向二小姐言谢,二小姐倒来向我赔罪?”
衡阮听了此话不免一怔,驻足回过身来,些许惊讶笑道:“大祭司似与传闻中有所不同。”
莫子泠道:“二小姐却与传闻中很是相同。”
衡阮直面看着莫子泠,含笑不语。
辛玉宣正躺在城主府东院廊下藤椅上,围着的仆人不是忙着捏肩捶腿,就赶着上来端茶递果,辛玉宣心中甚是得意,悠然地轻摇着。不妨抿茶时一睁眼,就望见门前行进两个人来,约有些熟悉,再一定睛就辨认出其中是莫子泠,慌忙推开侍候的众人,眉飞眼笑地跳起身来,整衣挥手朝那般喊道:“莫姑娘!”说着一摇一摆地跑将过去,笑道,“此地也可相逢,你我还真是有缘啊!”
莫子泠闻音方认出他是何人,开口道:“玉宣公子。”
辛玉宣故作正色接道:“公子生分,玉宣即可。”一面说,一面探头向莫子泠身后看了看,“云姑娘没来吗?”
莫子泠道:“只我一人。”
辛玉宣听了不自知地摸了摸手,笑道:“上次她打得我还挺疼的。”
衡阮在一旁静站了半晌,也忍了半晌,眼见辛玉宣没有离开之意便冷言唤道:“辛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