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暑期,小镇街上游荡者学生居多,他们骑着单车,一前一后在小巷里七拐八弯,停在一家奶茶店前,锁了车。
望言熟练地点了三杯冰柠红茶,付了钱走上二楼。
楚沫和薛渝川一对少女,娇艳如姐妹花,正贴坐在一起讲悄悄话。
他一走近,便噤声相视诡谲一笑。
“又在谈论什么闺中密语?”
渝川双手撑在椅子边,晃动小腿,故作玄虚一笑,“好事不说第二遍。”
望言坐下,长腿交叠,背靠沙发。
此时坐在正对面的楚沫,侧头看着薛家小妹,一脸宠溺。
一名清秀少年送饮料上来,他躬身将盘中一一摆上,双手修长漂亮,摆好收起空盘,正要默默离开,楚沫出声叫住,“你好?”
少年闻言,转过身礼貌询问:“还需要什么?”
楚沫状似无意,左肩碰了碰身旁女孩,有心打趣,“我妹妹怎么样吗?”
他目光在两个女孩之间流转,一时忍俊不禁,如清风霁月。
他皮肤是小麦色,浓眉长睫,梨窝浅浅,带着温柔笑意,性子却大相径庭,毒舌刻薄。
“好看,胜在眼神,隐约透着清澈愚蠢。”
闻言色变,楚沫唇畔笑意消失。
不等她出言回怼,少年扬长离去。
望言笑了,“妹妹,这就是你的好事?”
楚沫方才一时性急恼怒,无言以对。现下冷静,悻悻抚慰,“四条腿的天鹅难寻,两条腿的人遍地是。”
渝川抬起眼,回她一笑,“那确实。”拿起奶茶,背上挎包,里面是数学课本。起身,“我得去补课了,楚沫姐姐,我是陪我哥来找你,到点我该走啦。”
“好,路上小心。”楚沫笑着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见身影。
扭回头,望言正看着她,若有所思。
楚沫低下头,细细啜饮其实寡淡的柠檬茶,眼珠子滴溜转。
不久前父亲一番推心置腹后,她心虚回避,刻意躲着他呢,这下像是都被他察觉了。
那夜繁星点点,全家人在天台架炉烧烤,为祝楚沫高中毕业成人。
母亲怀中小团子哭啼不止,弟弟年幼未断奶,母亲抱他回房哄睡。
只余父女二人对酒望月,父亲问她,是否中意从小玩到大的望言。
面对父亲,向来心存敬畏,她只顺着说,“为什么这么问?”
父亲便说起,薛叔叔时常提起楚沫,念叨着望言高中毕业,接手酿酒厂,该娶媳妇操持家务。
“望言钟意你,你要是嫁给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出门便见到爸妈,薛叔叔说,你嫁过去,做个全职夫人。
“望言性情稳定有气度,从小懂事勤快,我们邻里看着长大的。
“外面世界变化莫测,美女如云,风花雪月,求一短暂激情。你还小,择一人终一生,常伴父母,是爸妈的良苦用心。”
“楚沫,楚沫?”她回过神,望言正抓着她衣袖,看向窗外,不测风云,乌云蔽日,雨点如注,“好好晴天,下起雨来,还想去玫瑰园呢,错过了最盛时,便一日不如一日鲜艳。”
“怕什么?年年岁岁花相似,明年还能看。”楚沫说完,莞尔一笑,英眉琼鼻,唇红皓齿,好不生动。
雨点密密麻麻砸下来,雨势愈发磅礴。
薛渝川走在路上,发觉天空飘落星点雨滴,举起挎包遮在头上,望着眼前羊肠小巷,转身小跑返回奶茶店。
一进门,门口风铃吹动,发出一阵悦耳,她对上少年视线,急急低下头,快步走过,正要上楼。
“下雨了吗?”
身后少年自言自语般,她回头看,正瞧见他看着自己。
她就那么侧着身,声音不由放轻柔,“对啊,越下越大了。”
少年垂眸,停下擦拭雪克杯,弯腰从桌底拿出了什么,走向她。
她一身白色短袖衬衫,领口蓝色系带成蝴蝶结,黑色及膝百褶裙,白色长袜包裹着细嫩小腿,黑色皮鞋小巧。
中等个子,眼睛很大,小鼻小嘴,下巴尖尖,微微婴儿肥。
如果说楼上她那位姐姐,是夺目灿烂的漂亮,那么她就是,让人邪生摧毁欲的娇弱。
他将伞递给薛渝川,“借你。”
后者讶异,迟疑了几秒,双手接过,“谢谢,放学后,我再还回来。”
少年没有理睬,背过身去,着手清理洗手台。
她走近些,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头也没回,只闻一声清冷,“袭恒。”
“喜欢的喜吗?”
他沉默,洗好手,关掉水龙头,转身走到吧台前,低语,
“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一楼人少,环境娴静,只有屋外沙沙雨声。
这原本超出薛渝川的知识量,偶然间想起袭人二字,“龙衣袭对吧?我叫薛渝川,渝是至死不渝的渝,川是山川的川。”
见男子低着头没反应,“那我先走啦。”她推门,走出去门上风铃摇曳,悦耳一阵,撑开伞进入雨帘。
云层即兴宣泄,不过一刻钟,雨渐小到无,云开见日,光照炽热,澄亮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