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对时寒黎来说太陌生了。 她的心脏体会过各种各样的疼痛,她被子弹打中过,被自己的胸骨刺穿过,激烈振荡的爆炸能量波中震碎过,却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它没有受伤,却仿佛有一丝裂缝从它最深的地方缓缓蔓延,又像是带刺的藤蔓将它缠绕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开启了血肉修复,却没有任何作用。 她半跪在地毯上,小小的女孩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在她的怀中啜泣,细瘦的身体抽搐着颤抖,女孩每颤一下,她就疼痛一下。 “我带你离开。”时寒黎拥着她,在这一刻突然下定了决心,这个念头无比强烈,甚至违背了她的理智,什么人类的命运什么未来世界毁灭,在此时此刻都没有此时怀中这个女孩的命重要,她声音平静,眼中却有着燃烧的火光。 “你喜欢哪里?我带你去,远离所有人,不会再有人找到你。”她说,“我能做到,相信我。” 郑岁岁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身体轻轻震了一下,然后哭声更小了下去。时寒黎没有催促她,她一只手放在女孩的后背,只觉得手掌下的骸骨如此伶仃,她两根手指就可以捏碎这稚嫩的脊骨,这只是一个乳牙都还没有换干净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这种折磨,为什么要被迫承受全世界压给她的责任。 她知道一旦把郑岁岁带走,就无异于和所有人类为敌,即使是江逾和宇文姚迦,当灭顶的危机笼罩在他们头顶,他们会选择全体人类,还是会选择一个弱小无依的女孩?这甚至不是良心与道德的抉择,而是与生物生而为己的本能斗争。 宇文姚迦亲口说过,她之所以要努力站到顶端,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那个少数人,江逾也有着自己的野心,他从来都没有掩饰过。 一旦她们就这么离开,面临的就是全世界的追捕,即使如今人类势微,但若是倾尽三大基地所有的力量去做一件事,爆发出来的能量也绝对不是个人所能承受的。 但那又如何?她有这个底气,时寒黎有这种实力,她不但自己能活下来,还能保护一个郑岁岁。 她这样平静,完全看不出她提出的是一个多么颠覆世界的提议,但是郑岁岁感受到了这平静之下的震撼波涛。 她知道时寒黎是谁,这样的提议只有她能说,也只有她敢说,说了也唯有她能做到,她毫不怀疑这里蕴含的能量。 郑岁岁伏在她怀里,轻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时寒黎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正因为我知道你是谁,我才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因为别人说了这种话可能是在宣泄没有用处的怜悯,而你说了这种话,却真的能做到。”郑岁岁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时寒黎,“你太有名了,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讨论你,他们不怎么避着我,我零零碎碎听了一些,其实你和我同病相怜,对吗?我们都是被迫承担其他人希望的人。” “既然知道我能做到,就只考虑要不要跟我走。”时寒黎说,“其他的是 大人应该考虑的事。” 郑岁岁忽然抖了一下,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这句话爸爸也对我说过……自从离开爸爸妈妈,再也没有人把我看成小孩了。” 在其他人眼里,她是预言圣女,是人类希望,是实验体编号,即使考虑到她年龄的时候,也是因为有些药品用过量会把她给弄死,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她的身上有爸爸的影子,也像爸爸一样,无论她表现得多聪明可靠,也始终只把她当成小孩子。 “时哥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郑岁岁说,“我知道爸爸委托你来找我,可能是想让你救我,但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 “和郑怀远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带你走。”时寒黎握住郑岁岁的肩头,定定地看向她的眼睛,郑岁岁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不是需要其他人为她拿主意的无知幼儿,她相信她有自己的考量。 “你不用考虑其他任何事,只要我活着我就能保护你,我还很年轻,身体也不错,应该能保护你一辈子。”时寒黎说,“如果我也死了,在这里应该也不会安全。” 她将一件惊天动地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说成这个样子,郑岁岁望着她,眼睛里还含着泪,突然笑了出来。 是诧异时寒黎有种说幽默又不幽默的冷感,更多的还是惊诧和感动。 人一辈子除了爸爸妈妈,还有谁会说出“我保护你一辈子”这种话还能保证自己言出必行的?郑岁岁摇摇头,她用自己瘦下去也仍然软乎乎的脸贴贴时寒黎的,语气也软下来:“时哥哥,我不走。” 时寒黎垂下眼。 “虽然我不这么认为……但他们都说我可能是救世主,虽然抽血很痛,打针也很痛,但我是进化者了,以前妈妈说,世界上的事就是有能者多劳,进化者就是新世界的有能者,如果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