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小朋友,硬生生地把杨思楠从冬天拉回到高中的那一年夏天。
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喊她的名字,或者叫一声阿楠,只是偶尔在她说出无知言论的时候,他才会温柔地叹息一声小朋友。
这三个字,被她自动美化出宠溺语气,那是区别于字正腔圆的名字的,不一样的昵称。
杨思楠难得地有点愣。
她呆呆地看着他,心中情绪万千翻涌,复杂难言。
祁葉晃了晃手里的苹果:“谢谢你,拜拜。”
她几乎忘记言语,直到方闵殷推她一把,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了一句:“嗯嗯,再见祁葉哥!”
她默默看着他走远。
男人的背影清瘦颀长,很快坐进车里。
隔着五米的距离和透明的车窗玻璃,他回看回来,礼貌地对着她笑了一下,这才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等到车子渐渐驶离学校,方闵殷这才凑过来。
杨思楠犹在梦中,一副怅然模样,叫方闵殷瞬间就猜到了:“初恋?”
杨思楠诚实点点头,对室友也没隐瞒:“嗯。”
方闵殷回忆了一下和祁葉接触的这两回的印象,咂了咂嘴:“难怪那天你忽然就清醒了。”
杨思楠苦笑了一下。
方闵殷问:“他没有女朋友,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要追吗?”
杨思楠坐下来,也托起下巴:“不知道。就……一下子懵了。”
方闵殷想了一下,说:“感觉,挺难追的吧……”
杨思楠摇头:“不知道,没追过。”
方闵殷说:“我觉得他挺难追的,因为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你很难分辨出来他对你到底是有意思呢还是无感呢。”
女生们大多会期待的那份独一无二,非你不可,但似乎看样子祁葉完全给不了杨思楠这个。
因为他对谁都永远谦和有礼,温柔地让人感觉不到生分。
这点杨思楠不赞同,她继续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她眨了眨眼,有几分伤感。
年少时藏不住的喜欢,应该是被祁葉看穿过。
他并没有迅速地疏远她,也没有戳破她小心翼翼的少女心思,言谈间仍旧从容,只是会在她高声叫跳着祁葉哥你真好的时候,说一句这是哥哥应该做的。
她在这方面极度敏感,敏锐地察觉到他言语间的隔阂之意。
他待人谦逊有礼,那双向来温暖的眼睛轻而易举地看穿她一颗砰砰跳的少女心,于是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泾渭分明的鸿沟。
他极度理智地提醒她,只当她是妹妹而已。
他一直都鼓励她说,“阿楠,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可她那时候想装傻,拙劣地演着只把他当哥哥的戏码,面上嘻嘻哈哈不谙世事,心中各种患得患失又自欺欺人,直到看见他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这才断了念想。
方闵殷叹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那现在知道他没有女朋友了,你要追吗?”
现在。
杨思楠无意识地抠了一下指甲。
现在好像,是个特别对的时机。
他没有女朋友;她大三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傻逼兮兮的未成年少女;而且他们也不再有师生的身份。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单恋在时间的沉淀里渐渐地被附加上了很多其他的意义。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三)
这个重逢的消息,在周六相约逛街时,杨思楠也同样的转述给了好闺蜜夏渺渺。
夏渺渺鼓励她:“现在有机会了,就追呀!”
杨思楠吸一口奶茶:“我不敢。”
她倍感苦恼:“为什么没了当年的果敢劲呢?渺渺,当年我想考帝医,想去剪短头发,全是脑子一热就去做了,考帝医是想做祁葉哥的师妹,剪短发是为了让自己忘记他,我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啊,现在我为什么能纠结这么久?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再遇见祁葉,她心里的小鹿分明又活跃了起来。
甚至每天去上课前都开始精心打扮,会幻想也许在路途中会遇见他,那她一定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他眼前。
可为什么不敢追呢?
夏渺渺揪了个鸡蛋仔放进她嘴里:“楠楠,你是不是怕被祁医生拒绝了以后,连朋友都没的做?”
杨思楠嚼着鸡蛋仔想了一会儿。
“大概?”
她高三的时候就领教过他拒绝人的本领。
比直接了当的‘抱歉,我不喜欢你’更体面,但同时也更伤人。
夏渺渺说:“所以比起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你更愿意选择彼此认识但就轻轻地放在某一个角落?”
被夏渺渺说中心事,杨思楠呛了一下,嘴硬道:“倒也没有吧。”
“就算告白失败,他也不可能不和我往来,他还是会把我当正常人看,如果我的身份是学生,就是学生,如果我的身份是朋友,也会继续作朋友,不会刻意疏远我……”
说到这里,杨思楠顿了一下,艰难地意识到了真相:“——因为我怕在他心里无足轻重。”
哪怕是告白失败,也不会在他心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