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课还没上完。
胖大爷领着个瘦小的男人来到教室门口。
夏迎正在听课,忽然同桌的春宝用胳膊怼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说:“你看门口,那不是赵四胜吗?”
抬眼一看,果然是赵四胜。
夏迎心里忽然一跳,庄呈郢从小学到高中,家长会从来没人参加过,赵四胜和张桂英每次都推脱有事,来学校找庄呈郢的次数屈指可数。
赵四胜这次来,肯定没好事。
胖大爷敲了下门,对正在上课的老师歉然一笑,然后喊了声庄呈郢,“庄呈郢,你表舅来了,出来一趟。”
教室里的目光都被门外的瘦小男人吸引了过去。
庄呈郢抿着唇,拖着瘸腿慢慢走了出去。
一段时间没见,庄呈郢似乎又长高了些,赵四胜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在家里头低眉顺眼的家伙,自己竟然还得来求他帮忙。
赵四胜脸上堆起了笑,低声说了句什么,胖大爷笑着点头先走了,庄呈郢则跟着赵四胜去了别处僻静的地方。
高大少年临走时回了下头。
目光不偏不倚,眼里恰是夏迎的脸。
夏迎冲他咧嘴笑了下,庄呈郢一下子心静了,竟然也跟着笑了笑。
走到一处墙角,赵四胜停了脚步,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搓了搓手,看着面前比他俨然高了一个头的少年说:“呈郢啊,这段时间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吃喝都还好吧?”
庄呈郢点了下头,“还好。”
两个字后,他不说话了。
赵四胜嗯了声,抬头看了眼日头,时间已经不早了,说正事要紧。
于是,他直接开门见山:“呈郢啊,这次来找你呢,是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庄呈郢不经意间蹙了下眉头。
赵四胜顿了下,继续说:“你妹妹她……她在学校犯了点错,学校让她退学,可你也知道,福妞才九岁啊,如果不能读书,那这一辈子就跟你表舅母一样一点出息都没了!”
庄呈郢越听眉头拧得越紧,“福妞犯了什么错?”
赵四胜叹气道:“没啥大不了的,就是和同学起了冲突,不小心把人头给打破了,我和你表舅母钱也赔了歉也道了,可人家依然不依不饶,学校也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我连着去找了好几趟,可就是不松口。”
话说到这里,庄呈郢完全明白了。
赵四胜话只说了一半,事情肯定没他说得这么简单,恐怕福妞下手不轻,而且并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学校让她退学,赵四胜肯定能找的人都找了,现在来找他,十有□□是没辙了,想让他帮着想办法。
而这个办法,只有一个:找方书记。
果然,赵四胜一脸希冀地望向他,说道:“呈郢啊,福妞不能没学上啊,表舅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来找你帮个忙。”
“你……能不能领我去找找方书记,求他出面跟乡里小学说一声?”
庄呈郢缄默了。
赵四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色,心里想着,哪怕只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迟疑,那可就别怪他不念舅甥之情,就在此时此地,当着整个高中的面,骂他忘恩负义了。
正想着,下课铃响了。
原本安静的校园,忽然之间变得热闹纷呈。
后半节课,夏迎上课的心思全无,整颗心都随着庄呈郢离去的背影飘去了远方。
所以刚一下课,夏迎顾不上想拖堂的老师,借口上厕所,赶紧跑了出去。
所幸没走几步,就在不远处的墙角处看到了庄呈郢和赵四胜。
两人一高一矮,面对面站着,神色都略显严肃。
夏迎眼瞅着气氛不大对,于是赶忙跑过去,人未到声先至,“赵叔叔,好久没看到你啦。”
这一声带着笑意的招呼,让赵四胜立刻收起了不满的神色,转而向夏迎露出笑脸,“哎呦,夏迎丫头啊,是挺长时间没见了,越长越漂亮了啊!”
夏迎笑呵呵地走上前,走到庄呈郢身边时,悄悄用胳膊碰了他一下。
庄呈郢面色不变,但心里有点想笑。
夏迎并没理他,而是看向赵四胜,漂亮的大眼睛扑闪着,笑嘻嘻地说:“赵叔叔,家里最近还好吧?婶子身体好不?福妞学习咋样?”
赵四胜笑道:“都好着呢,丫头你有心了。”
“这不是应该的嘛!”夏迎动了动眉梢,笑问:“赵叔叔,你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了,这么大老远路呢!”
赵四胜不打算把福妞的事儿说给外人听,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没啥事,就是来看看呈郢这孩子。”
“这样啊……”
尾调扬了起来。
夏迎眼里蓦地带了丝玩味。
明显不信。
只不过赵四胜不愿说,她也不愿打破砂锅问到底,被人当做好奇心作祟的长舌妇。
赵四胜只笑,没别的话了,心里却烦得很,这小丫头怎么还不走呢!
可夏迎却像下定了主意不愿走,没话也要找话聊,聊得赵四胜太阳穴直跳,赵四胜愈发烦了,可他能咋地?人小丫头好心好意打招呼,他总不能黑着脸待人吧……
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