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念在本科期间有选修过一门情爱心理学。
当时的选修课结课论文是分析你所信仰的情爱观念, 而钟念抛却所有的爱情主义学, 她写的是当时唯一一篇, 爱情虚无主义。
两个完全不同的爱情信仰, 他们描写性/欲, 而她写禁欲,他们为爱奋不顾身,而她为爱退避三舍。
当时教授会给她的邮件是这样写的:这世上有很多人是不需要太多的爱的, 他们承担不了太多太激烈太沉重的感情,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感情匮乏的人。
但是请永远不要怀疑爱情。
爱情的本身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只是你和上述的人一样, 不适合那样浓烈的爱情。
太过浓烈的爱, 会把人燃尽。
即便如此, 钟念也依然如此认为。
她再一次打开邮箱, 把那篇论文下载下来,逐一观看自己当时的论点、论证、论据, 条理清晰,引用得当, 连她自己都被说服了。
论文的最后一句话是:爱情是命运一时兴起的馈赠, 总有一天会被收回,因为这世上, 没有人比你自己还要爱你的。
没有人比我自己更爱我, 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
钟念扪心自问, 她自幼独立、自主,在外读书也是如此, 没有贪恋过任何一人对她的好,她特立独行、清高孤僻,她生来就不需要太多的爱。
可是梁亦封……
她以为梁亦封和她一样,不需要太多的爱。
但他的吻那么热烈,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他连接吻都那样强势,被这样的人爱上,钟念想,爱过他以后,大概再也爱不了任何人了。这样的浓烈的爱,一生只能经历一次,被纵情燃烧过以后,就会失去她仅有的、鲜少的爱人的能力吧。
那么钟念,你真的要试着去爱他一次吗?
或者说,你要把你对他的那一点动心,转变为……永垂不朽的爱吗?
倘若结局不好,那你要面对的就是这苍白凄惨的人生。
可你原本的计划里,不就是这样的吗?
——一个人,淡然凋零,在无人问津的一方角落,种一花园的玫瑰,在玫瑰荼蘼时热烈的死去。
钟念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徐佳佳凑了过来,“看到啥好笑的,给我分享分享。”
钟念凝神,“没有。”她把论文给关了。
徐佳佳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苹果过来,咔擦咔擦的在啃,“你昨晚遇到哪个朋友了啊,急的连包都忘了拿?”
钟念不问反答:“昨晚灿少没回来吗?”
徐佳佳:“没呀。”
钟念松了口气。
钟念打开新闻网站,浏览着最近的新闻,突然,一则报道落在她的眼里。
十八岁女孩惨遭六人□□……
她指尖一动,点了进去仔细看新闻内容。
蓦地,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十八岁……”钟念放下鼠标,站起身来朝身后的人问好,“孙哥。”
孙哥拍拍她的肩让她坐下,他眯着眼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叹了口气,说:“可怜啊。”
徐佳佳也凑了过来,看了看新闻,浑身一抖,“妈呀这群人是变态吗?”
钟念按下右上角的叉,没什么情绪的开口:“或许吧。”
孙哥无声的笑笑,“我刚毕业的时候,也遇到过这么件事,也是十八岁,不过不是六个人,是被三个人给……玷污的。”
钟念停止手上的动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人因为孙哥的话都聚了过来,纷纷表示想要听后续。
孙哥深深的叹了口气,不无惋惜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被三个有钱公子玩了,有钱人嘛,花了点钱,就把这事挡了下来,后来听说一个记者想要去伸张正义,结果某天在城北的后山上发现了尸体。据说,死状很惨。”
身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谋杀还是意外?”有人问。
孙哥说:“警方调查结果显示,是意外。”
“可这也太巧了吧?”
孙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证据就是这么显示的。”
“那后来呢?”
“对啊,那后来呢?那个女孩……报仇了吗?”
孙哥摇了摇头,“她死了。”
“那三个男人呢?”
“女孩在玷污之后就死了,没有证据,只有女孩的一封遗书而已。”孙哥语气低沉,缓缓的说着这件事。
见大家都一脸失落难过的样子,他拍了拍手,“喂,小朋友们,振作一点,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放在现在,你看——”他指着钟念已经关掉的电脑屏幕,稍稍尴尬了一下,“刚刚钟念那儿不都看到了吗,人都被抓到了!所以啊,这世上,正义是存在的。”
徐佳佳说:“可那三个男人呢?那个记者和女孩的命呢?正义并没有出现在他们身上。”
好一顿沉默。
打破一室静谧的是钟念的声音,她的声音很轻,却又掷地有声,语气铮铮、坚定无比:“正义或许会迟到,但它永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