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下班之后,可以借一点时间给我吗?”
弗雷德的语气太过自然,像是他们之间没有相隔数年的空白,也没有那场无疾而终的争吵,没有每次擦肩而过时的冷眼和视若无睹。
似乎他们经常见面,今天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可是两人都知道,这是相当不平常的一天。
少年藏在衣袖下的手已经不动声色地握成拳,隐藏在笑容之下的紧张不自觉泄露出来。
阿什莉怔怔地望着他,局促地理了理垂在胸前的卷发。
无数思绪在心中划过,最后,她才轻轻地、很小声地说了声“好”。
“什么?”弗雷德愣了下。
“我说可以!”她有些羞恼地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将手里的资料抱得更紧,匆忙找了个理由离开,“我要继续工作了。”
连离开的脚步都显得有些急促。
身后,弗雷德回过神来,笑意扩大,朝她的背影挥手:“那我在茶室等你!”
阿什莉脚下的步伐加快,没有回应。
她说不清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直接答应了下来,连矜持的推拉都忘记了。
大概是因为弗雷德朝她伸出手,歪头轻笑,语调轻快地发出邀请的样子实在是像极了学生时代在天文塔上的那次邀约。
记忆和过去重合,心中被冰冻的酸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敲出了一个缺口,汹涌地窜出来,淹没了整个胸腔。
就连口腔里也泛起微微的苦涩。
她透过那双蓝色眼睛,望见了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学生时代,除了点头说好,做不出其他任何选择。
这也导致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格外坐立难安。
上午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她换下墨绿色的治疗师长袍,露出里面那件凯特友情赠送的麻瓜半身裙套装,双臂环于胸前,焦虑不安地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
尽管她也时不时会去对角巷走走,企图偶遇弗雷德,可是真的要正儿八经找地方独处的话……她却一下子有些词穷,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些什么、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惊觉,自己所以为的那些早就得到改善的性格中的缺点又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弗雷德提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邀请。
阿什莉站在穿衣镜前,无视它对麻瓜服装的恶意抨击,努力变换表情,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又像是吞下了一只鼻涕虫一般把自己的五官皱成一团。
放轻松,阿什莉·希利尔。
清醒一点,你只是和一个昔日的同学碰巧遇见,于是客气地相约共享午餐……弗雷德没有说要一起吃午餐,但是这个时间点,还能干什么呢?
总而言之,做自己就好了。
她总算镇定下来,凑近穿衣镜,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新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很好。
阿什莉满意地和镜中的自己对视,理了理衣领,抬首挺胸走出了办公室。
推开五楼茶室的门,弗雷德果然正坐在里面,捣鼓着手中一个小巧的玩意儿。
他听见推门的动静,立刻扭头看过来,脸上绽放出笑容,站起身朝她走来,把刚才手中的玩意儿递过来:“这是感谢礼,别客气。”
阿什莉怀疑地盯着那个不明物体,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半开玩笑地说:“穆丽尔女士要是知道你在她出院后这么周全,一定会感动地重新分配遗产。”
“你还记得她说的话啊?”弗雷德好笑地斜睨她一眼,无所谓地耸耸肩,“谁在乎她的遗产。”
她学着他无所谓的样子送了耸肩:“哦,我也就随口一说。”
弗雷德忽然安静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地说:“你变化还蛮大的。”
“是吗?”阿什莉愣了愣,不自在地别过头去,将垂落下来的碎发捋至耳后。
“我收回上一秒的话。”弗雷德看着她,冷不丁继续说,“现在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深觉自己被耍了,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端起架子从上到下打量他,慢吞吞地说:“你变化也挺大的——希望我不会收回这句话。”
不知为何,见了面之后,先前在办公室的所有担心都不复存在了。
似乎只要对上那双蓝色眼睛,她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究竟该如何做,从陷入焦虑幻想的烦躁女士转变为最闲适轻松的状态。
似乎比当初已经分开的七年级还要更融洽些。
三言两语间,横跨在他们之间空白的那几年轰然倒塌,距离重新被拉近。
弗雷德哼笑一声,对此不置可否,轻松地用眼神点了点她手中拿着的盒子:“打开看看?”
阿什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个金灿灿的玩意儿——有点像一个蛋,让她想到了当年三强争霸赛时哈利·波特得到的那枚金蛋,但又很不同,因为她手里这枚的外形没那么规则,甚至有些硌手。
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期待,她故意刻薄地评价:“希望这份感谢礼不是恶作剧产品。”
“嘿,你这样和一个恶作剧大王说话会让人伤心的!”弗雷德呲牙咧嘴地反驳,眼睛里的笑意却掩饰不住,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