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子蹲在不知名的仓库里吃速食炒面。
她把袋子拆开,从里面拿出面饼,又撕开调料包。为了不弄脏手,她吃一口面饼再倒一口料包到嘴里。
不是没有想过去便利店要热水。从前亚子也在深夜讨伐完恶魔后去过24小时便利店,她买了饭团。深夜的胃急需一点温热的食物抚慰,可是看到店员疲惫又不耐烦的脸,亚子又退缩了。
她最后吃掉了那个冷掉的饭团。
就像现在一样。亚子想,就算是为了那个人给自己送食物的恩情。她走进自动门,站到店员面前,腿肚子抖得和马达一样,不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亚子最后是哭着跑出便利店。
她为着这份辜负了陌生人给自己食物的好心而潸然泪下,眼泪掉进面饼里,让口腔充斥着咸湿又黏糊的味道。
身上的外套给了她一种踏实的温暖。
至少今天她在公园长椅上睡过去的时候,还可以有用来当垫子的东西——但是她不会用这么珍贵的东西当垫子,她会小心翼翼地保存,放好,甚至可以睡到地面,只为了让外套放在长椅上不至于沾染到泥土。
仓库外传来脚步声。
亚子抬头望了一眼,有些慌张地朝内跑去。
………
山口与手下们走入了那片黑暗。
他抽着烟,身上的西装肃穆笔挺,那点烟雾在空中飘散,让身后的人面色也变得模糊不清,如同电影画面一般。
他们今天是为了与另一帮派近来的交易。在这种黑色地带,组织与组织之间,说白了无非是钱、权或地位。资本主义尚且会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铤而走险,更别说堂而皇之贩卖暴力的极道。
“幸会。”
他与对面的领头人打了招呼,两人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但身后的人群却不是这样——四周黑压压的一片人马,堆满了这间不算小的仓库。周围的气氛充斥着凝重。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冲突。
山口过去也不叫这个名字。这是他给自己起的,按常理来说——是个花名。就像那些当明星或者当英雄,都得起个Batman或者什么man的代号,他文化水平不高,又好高骛远,瞧不起洋名,便起了个这名字。
与名字不符,他倒没有成为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在这一行干了几年,也不过是个‘菩萨’坐下小小的善财童子。
也不是说没有辉煌过——但随着权利更迭,新生代的实力还未成长,老旧的势力便提前步入故步自封的黄昏。屋漏偏逢连夜雨,且近来他们动静太大,让条子的目光也望了过来,这月他们名下的事务所接连被查,连一些偏僻的酒吧都被封了不少,就连一些不自量力的暴走族小鬼,也敢叫着名号,瞧不起他们,放话说要统治日本的黑暗。
这搞得山口火冒三丈。
当然,他过去学生时期,也是个他自己口中的暴走族小鬼。但他跟随自己的‘老大’,在毕业后却早早踏入极道。
俗话说的好,风口站对了,猪都能起飞。他的第一飞,得益于自己圆滑又敢拼的眼力。那时候他刚入组织,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还是下层又下层,最底层的草履虫。那是个平常的午后,他和几个同期被叫到办公室,从未见过的老大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嘱咐。
“不要害怕,就像警察从杀人犯手中保护市民一样,我们极道也在从另一个角度,从黑暗中保护我们的国民,我们做的一切事都是正确的。”
“也就是所谓的——必要的恶。”
山口心中感到了极大的满足感。他欣然跳入了这黑色的染缸。自此一飞冲天。
从监狱蹲了五年出来后,他成了老大身边的红人。经手的钱多了,人生也如同流水的财富一般顺畅起来。他觉得这是自己做出了正确选择的馈赠,更加自觉地践行着这份准则。
即使杀了再多的人,卖了再多的面粉,摧毁了再多女人,只要是为了正义付出,他也是英雄。
眼前敌人的脸在视线中逐渐融化,变成流水,变成白发黑肤的小鬼,变成黑色的旋涡。
山口的心里股油然而生一股优越。
他摆摆手,从裤兜里掏出枪,缓缓吐出一口烟。
“清场吧。”
屠杀很快停止。
之前勉强算作盟友的组织没有料到如此迅速的反水,很多人连枪都还没有掏出来就倒在地上。
地面满是淹没鞋底的血泊与肠子,还有许多白花花的脑//浆和碎//肉。这让山口想到过去看过的电影,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主人公会在事后抽着一根烟,与美貌的女人拥吻。
天遂人愿。
“大人,我们还抓到一个人。”
“哪里的老鼠?”
“是无关的人。”
手下来禀报。
山口走去。
在那仓库深处重叠的木箱后,一个哭泣的女孩藏在背面。她身上披着一件过于宽大的男士外套,露出指尖葱白,脸上淌着眼泪,嘴角处的一颗痣随着她嘴唇的颤抖荡阿荡,那副弱气与色气并存的可爱脸庞,在此刻充斥着暴力的仓库里成为一颗火星。
“喂,你看她都吓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