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宅有幸擦肩,见之难忘,后有听闻京中多家显贵有心求娶郡主,选因若不放手一搏怕要终身遗憾,这才斗胆来到王府攀求这门亲事。”
袁姮坐一旁听他讲无中生有的相思故事,鸡皮疙瘩掉落一地。钟大人看着挺正经,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
“柳宅?”
“是儿媳祖父做寿那日,”柳氏应道:“大约二人席间见过一面。”
袁其鄂点点头,转向方老,道:“诚王府与钟家乃世交,与方老也是多有往来,既都是家人,那便不说虚话。”顺着望向钟选因,“选因,我这女儿与别家小姐不同,性子烈,凡事都有自己心里一杆秤,倔起来当爹的也拿她没办法。当初王妃离世,留下她在襁褓中哇哇大哭,说句实话,若没有几个孩子,我也随着王妃去了。所以你要知道,恪儿和姮儿就是我的命根子,这些年便是她再调皮吵闹,我也舍不得动一根毫毛,便是训诫两句,转头都要自责半日。我这样娇纵出来的女儿,你当真受得住?”
袁姮原本只是来走过场的,听着听着,眼眶里模糊起来。
钟选因朗声道:“王爷这番话,是真正慈父心声,当年在下蒙难,是王爷不顾安危给了钟家一点希望,给了在下一条性命。所以在下是多方了解、打探、斟酌过,才敢来开口,郡主在京中颇有名声,了解并非难事。王爷当知在下坚定。”
“我既知道,才要问清楚。你是个好孩子,心思纯正,若我将亲事随意许下,他日你俩纠纷不断,你委屈坚忍,光华倔强坚持,到时候岂不成了一对怨偶?”
钟选因点头。
“现在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我也不怕说出来不好听,许是家妻早逝教光华心中不安,又有荣华当年……唉,都是命苦。如今这丫头对生育之事很是惧怕,你钟家人口伶仃,想来是要开枝散叶的,但光华不愿你不能强迫她,外头找下不知根底的外室本王则第一个不饶你!这样要求,你能接受?”
“王爷,此言差矣,”钟选因纠正他:“一来,在下家底单薄,多年在甘州生活家中下人也粗鄙,郡主嫁过去少不得要费心调教,是郡主辛苦。二来,钟某身虚体弱,又大郡主不少,郡主不嫌弃这状若饿殍的形貌便算幸运。如此算下来,王爷该问问郡主是否能接受,而不是问在下。”
这话说得很中听,因为词句之间都是在意光华的想法,至少现下是把袁姮放下心上。
袁姮没想到钟选因会答这些,诧异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柳氏确实好奇妹妹的想法,世子袁恪却是有些不开心。论才能论人品,钟选因这等在全国也难找出几个,但论外貌,实在不是世子能接受的妹夫标准。
他原本就高自己大半头,进来或是染了什么病影响食欲,一直消瘦下去,已身无二两肉,站在远处活像根竹竿。说句不好听的,看起来没有长寿之相,那妹妹岂不是以后要成寡……
呸,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能说!
但方老一见面便说了钟选因的健康情况,直言他的症状只是水土不服暂时现象,绝不危及性命,更不致残致瘫。
方老很赞同钟选因的话,直起身问袁姮:“郡主意下如何?”
袁姮又扫了一圈众人,这才缓缓起身,道:“父亲自小教导我以貌取人非君子所为,光华不敢忘,自然不会因钟大人外貌有什么介意和不敬。至于家中仆从,更是不值提起。要说大事,方才父亲已提过,我惧怕生育,钟大人若仍不后悔,我自然是没有不准的。”
“好!”方老猛拍桌子:“光华自小就是爽利性子,说话做事从不忸怩,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向来直言不讳,这个性格可是难得。”
“钟某不悔。”
事已至此,袁其鄂便知已无更好选择。
其实这门婚事怎么看都是最好的选择,远比淮阴旁支钟家好得多。只是钟选因比世子袁恪还要大一岁,与袁姮差了一轮不止,这样大的年龄差一开始并不在诚王选婿范围内。再者钟选因多年不娶,想来必有缘故,诚王不愿去碰这种霉头,若探听到什么隐秘反倒会惹下麻烦。所以思来想去,钟选因便脱离了范畴。
没想到这两个人怎的竟熟识,钟选因竟也愿接受王府开出的条件。
真是世事难料。
罢了,罢了,女儿喜欢,肯嫁,那便是最好的。以后她若受了委屈,自己定要拆了钟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