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嫁妆队从诚王府出发,绕过大半京城,进了钟宅大门。
袁姮也坐轿子走过大半京城。
悠悠跟在轿外,时不时问里头:“郡主,吃点心吗?”
“吃不下。”袁姮叹气,花轿真是狭小,坐轿和蹲在盒里真的并无多大分别。保持着这样难受的姿势,东西吃下去能不能顺利到胃中都不一定。“一会能把我抻展了再说吧。”
悠悠道了声是,将点心袋子扎进收进袖笼。
也不知是因为在轿里挤太过,还是饿太久,待被人搀上喜床时,袁姮已胃痛到坐不稳当,只能将就着满头珠翠,斜靠床围,委屈脖子,伸出手努力将肠胃都顺一顺。
悠悠端来一杯热水,很是担忧:“郡主,找大夫吧。”
袁姮接过杯子小心饮啜,好不容易舒服一点,才摆摆手,张嘴道:“不妨事,一会就好。大喜日子,别麻烦人。”说罢又揉揉胃,嘱咐悠悠:“这会厨房肯定有人,你去问问,让他们做碗热……”
话音未落,房门被扣响,几个婢女在门口唤人。
“郡主娘娘,大人叫送些吃食过来。”
悠悠打开门,几人鱼贯而入,食物香气随风灌进屋内,袁姮终于觉得肠胃不再抽搐,绞痛也缓解许多。
“你家大人还在席上?”
姑娘们被问得一愣,小幅度扭头互相视看一番,最前头高个子的才答:“我们不知道。送餐食是昨天安顿的,今日不曾见过大人。”
“闲问罢了。”袁姮用热汤哄好了胃,心里轻快,立刻着意悠悠给几个婢女发小红包,“大家都沾点喜气。”
“多谢郡主娘娘!”还是为首的高个子姑娘,接过钱袋满脸带笑,大着胆子抬头又瞧了眼穿一身红衣的人。
袁姮被这称呼逗笑,悠悠也跟着笑道:“怎么这样唤人?以后称殿下或者郡主吧。”
“是,是是。”几人一阵忙不迭回应。
“刚来府里做事吗?”
“上月来的,一直在厨房帮工。”
袁姮点点头,夹过一筷蒸糕放进碗中,笑道:“去吧,都去忙吧。”
钟选因从前院回到屋中,一撩帘便瞧见主仆两人相互倚靠着,歪倒在床上,睡正香。桌上饭菜吃得干净,想来应该是觉得味道还不错。
悠悠睡得轻,脚步声一近便睁了眼,正要唤人,被钟选因眼疾手快打断。
他压低声音,贴近悠悠耳朵嘱咐她:“无妨,我去别处。让你家郡主睡着。”
“可……”
“殿下醒后让门外小厮告诉我就行。别折腾了。”说罢便轻手轻脚迈向门外。
悠悠瞅瞅新姑爷背影,又瞅瞅自家姑娘,最终还是没叫醒她,手脚麻利地帮袁姮脱掉红鞋,摘下首饰,盖好了被子,还不忘吹灯。
月亮隐入树梢时,袁姮忽坐起身,摸摸自己头顶,又摸摸放在不远处的冠子,在斑驳月色中问道:“什么时候了?!”
钟选因向来少觉,明日不用上朝也不必去办差,便坐在书房里翻些杂记。
伴随由远及近的脚步,轻缓叩门声响起。
钟选因不说请进,直接大步过去将门打开,外头除了袁姮还能是谁。她还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只是脱了外袍。
袁姮倒也不拘谨,看钟选因侧过身示意,便大方迈进书房中,环顾打量书房布局和摊在桌上的书本。
“嗯……在看什么?”
“闲来无事,一些杂书罢了。要看看吗?”
“好啊。”袁姮接过一本,走到茶几旁坐下,但并未打开书,倒是说起方才的事:“本是想等大……等你应酬回来,不小心睡着了,实在不好意思。”
钟选因坐到她对面椅子上,好似曾经在后院闲聊一般,“我本也不在意这些仪式彩头。说醒了差人来报,是备着你要用什么东西或有什么人要找,既然没事,继续睡便是。这身衣裳,穿着也不舒服吧。”
袁姮努努嘴,道“你不也是。”
钟选因笑着,给袁姮倒水:“那现下是回房继续睡,还是去哪里?”
“就在这里看书吧。”袁姮摇一摇手中书册,真打开扉页,开始认真阅读。
钟选因眼瞧着她越看越困,越看越困,最终还是靠在椅背睡了过去。
“困就去睡。”他小声说出无奈的话,语气却开心又夹一点得意得意。钟选因小心翼翼将袁姮拿着的书志搁在一旁,轻轻拨过她脑袋,靠向自己胸膛,然后将整个人打横抱起,绕过书房通往暖阁的屏风。
钟秦望着书房灭了灯,长叹一声:“乱七八糟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