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脸棱角分明,瘦削而冷峻。鼻梁挺拔,宛若玉峰。睫毛轻颤,乌发散落至肩头,犹如一潭浊水之中泛起的一抹轻微涟漪,静谧而凄美。
即使是如此狼狈的模样,容颜也能称得上俊美。
只是现在更多是毫无血色的惨白,柔弱得让人心痛,那紧蹙的眉头和颤抖的嘴唇,也感受得到他的强烈不安。
少煊正琢磨着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她是神又不是圣人,但看到他这副模样又不忍动容。
“可笑,她难道是会为美色所惑之神吗?”
少煊盯着少年愣神了许久,心中的天枰似乎还是倾向了做善事的一端。
好吧,她承认——让这么个漂亮少年曝尸街头,实在可惜。
*
少煊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落地,太阳神鸟不好带去城中,便直接把少年背在身上往城里走。
不管怎样,总得给他寻个郎中好好瞧瞧,谁让自己完全不懂医术。
她不由感叹,这种时候,如果花神卉容在就好了。
郎中检查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一脸鄙夷,甚至有点怀疑二人的关系,差点就报官抓她了。
这也不能怪人家,毕竟少煊也没有想到,这小孩身上新伤旧伤到处都是,害得郎中觉得自己虐待他也不足为奇。
“真是抱歉啊,家父嗜酒如命,我弟弟又调皮,总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少煊怕多生事端,赶快说好话想让郎中信服,还多给他塞了银子。
“我早年离家并不知道弟弟的日子如此难挨,这回好在是我赶回来了,您放心,我肯定会好生照看他。”
郎中半信半疑地,还是将多余的银子收下了,继续给少年做着彻底的检查。
“您看看需要如何调理,尽管开药单,还有一些补品之类的,我弟弟实在太瘦了,这么大点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少煊想象着炽觞平时啰啰嗦嗦的样子,张口便开始胡说,让郎中只能一心给少年看病,没有时间思索话中漏洞。
最后离开时少年都还没醒,不过倒是减少了穿帮的风险。
少煊又背着他往城外走,见不会再有人出没了,才唤来太阳神鸟帮忙。
“这孩子看着瘦,但手长腿长的背起来还挺费力。”
少煊活动了活动受伤的手臂,今天给它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希望炽觞带回来的草药能派上用场吧。
“凡间的郎中胃口也真是大,幸好今天带够了银两,全被他掏空了。”
她撇撇嘴,不由抱怨着。
“还是我们卉容心地善良又医术高明。”
想起昔日自己的小妹妹,少煊的思绪便飘走了。
回过神来时,太阳神鸟已经不耐烦地将少年翻落在地。
“哎呀你轻点,这孩子摔一下骨头都要碎的。”
少煊赶紧翻下来把他安顿进自己的房间。
鹤梦潭向来都是她自己住,只是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留了客房,但现在已经被堆成了兵器间,一时半会又收拾不出来,她便慷慨地贡献了自己的闺房,到庭院里对着药房熬药去了。
“不过还真是奇怪。”
少煊回到自己家心情就放松很多,突然觉察了什么。
“这玉玦究竟从何而来,怎会指引我去救下这孩子呢?”
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鹤梦潭泉边,少煊正光着脚丫尝试用未伤的左手捕鱼,她高挽着衣袖,扎起裤脚,手持叉刀,眼疾手快一刀得手。
“成啦!”
少煊随意将鱼放入背篓,便踏着轻快的步伐往自己小屋走,丝毫没在意裤腿和衣袖还没有重归整齐。
“今天的红烧鱼有着落啦!”
这道菜是水神川柔最喜欢做给她吃的,少煊一直照葫芦画瓢学做这道菜,却总觉得还是没有触碰到精髓之处。
这阵子少煊伤了手臂,行动不便,处理起鱼来就更加费劲了些,而炽觞那家伙派小鬼打听到了怀夕草的生长之处,为给少煊补补元气、练练筋骨,便下南方寻它去也。
少煊举着刀,与案板上的鱼大眼瞪小眼,不知怎的,就想起第一次向川柔学习做饭的场景。
她这个人舞刀弄枪打架在行,但让她拿起菜刀,倒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当时兽神啸邈正好进来,看到拿惯了各种强兵暗器的战神,举着个菜刀一脸茫然的模样,还嘲笑了她很久。
于是后来,少煊就用手里这把菜刀,跟啸邈切磋了一下武艺,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屋里没个人说话就是容易触景生情。”
她气馁地将菜刀嵌入菜板,便兴致缺缺地来到庭院,躺在藤蔓上晒太阳。
难道今天又要饿肚子了吗?少煊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心情更差了。
不知怎得,她就睡着了,醒来时脚边便掉落着这枚玉佩。
少煊一手托着腮,撑在案台上,另一只手把玩着那枚玉佩,越看越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