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发现自己错了。
这陌生而奇异地情境让陆斯年一时有些语塞,但是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带上了最为亲和且迷惑人的神色:“谢谢你救了我,你听得懂中文么?”
京城陆少,人间姝色。
这是他在圈中宴会中听到的那些眼带春色的女人窃窃私语的内容,曾经的他对此感到厌烦,接近他的人,一半为钱,一半为颜。
但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有些忐忑,只希望这野人少女能图一下钱或者颜。
他想离开这里,这陌生的地方让他有直面死亡的深层恐惧。
那少女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下来,抬头望他,没有开口说话,眼神无波,清澈的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宛若琉璃。
看到那少女有反应,陆斯年心中一松,继续带上温柔神色,想要和那少女搭话:“你好,这里是哪里?可以带我出去么?我可以给你钱,或者你需要什么?”
那少女没有反应。
听不懂中文?陆斯年换了英语、泰语甚至还有几个少数民族的语言又说了一遍,但是这女孩依旧毫无反应。
女孩那纯净到近乎漠然的眼神让陆斯年人生头一次感到了泄气,并且产生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她是人么?
在这诡异的念头让他周身升起寒气之前,那女孩终于开口了:“你吵,走。”说完,女孩站起了身。
陆斯年开始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下一秒他反应了过来。但是他第一反应不是这女孩说要让他走,而是这女孩嫌弃他吵。
人生头一次有人嫌弃自己,这破天荒的体验再一次让陆大少陌生难言。
但是好歹,那野人说要走,那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能被带出这个鬼地方了?
陆斯年虽然知道自己一贯没有什么信仰,但是商人的精明也让他知道先委屈求全活命再说,要矫情,等出去了有权有势再矫情,此时此刻,只能收拾心情。
那少女身形敏捷,攀援着藤蔓,迅捷灵敏,很快就来到了树屋之上。
她从树屋中拿起砍刀和背篓,眼神并不看他,撂下一句:“走。”转身就要离开。
爬藤蔓下去?
那寡言的少女并未给他留下只言片语的解释,转瞬间已经消失了身影,顺着藤蔓爬下巨树。
行。
陆斯年放弃了和她交流的想法,彻底面无表情,脱下自己的手工定制的全羊皮皮鞋,光脚踩在藤蔓上,增加摩擦力,寻找着力点,像攀岩一样爬下去。
登顶珠峰是富人圈里流行的一种玩法,昭示着雄厚的财力和强大的体力,攀岩对陆斯年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只是那些京圈名媛们可能永远想不到,陆大少会像猴子一样光脚爬藤。
毕竟,攀爬这项运动只有在昂贵装备的衬托下,才有贵族的气息。
如果没有,那就是个猴子。
此时,陆斯年略微有些嫌弃自己,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何其没有品格。
虽然略微不熟悉没有工具,光着手脚攀爬的触感,但是陆斯年的训练的底子到底是很好的,很快也顺利爬了下来,只是在没有护具的情况下,高空攀爬让他略微有些心跳加速。
他也玩过极限运动,但不过在无限财力的保障下,极限只有极限,并没有危险。
而不像此时此刻,挂在几十米高的巨树上,风一吹来,汗毛便要竖起。
离死亡这么近的感受让他太过陌生。
第二次了,这是这个野人少女第二次让他直面死亡的感受了。
陆斯年觉得自己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人少女八字犯冲。
等他从这里出去,一定规划一批投资,把这里圈成旅游区,把这里的野人都送去改造,接受一下文明的熏陶,起码先学会有点礼貌。
陆斯年在心里碎碎念,用宏大的商业构想冲淡了内心的陌生感。
面前的少女自然不知道陆斯年心里瑕眦必报的想法,她看到陆斯年落了地,转身就走。
陆斯年只得两脚踩上鞋,赶紧跟上去。
心里的小本本上又添一笔。
陆斯年很少对人发脾气,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陆大少脾气好,只是因为别人都自觉不惹陆大少生气。
现在,有两个人让陆斯年很生气,一个是陆璟那崽子,等他回去,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还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野人,陆斯年一边紧跟着这少女的步伐,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野人一看就没上过学,到时候一定联系政府,把她送去上学,受一下学习的苦,以报答救命之恩。
陆斯年心中想得入神,一时没留意眼前是个巨木树根突出形成的坎儿,一下子被绊得摔了个底儿朝天,眼冒金星,好一会儿缓不过来。
等他终于清醒过来,看到了少女蹲在旁边倒下的巨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露嫌弃:“你,很弱。”
小本本再添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