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元祈果然来了。凉风习习,曲织邀他坐在屋顶上看月亮。
她让雁冬取了两壶青梅酒,伸手递给元祈一壶。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她下定决心,今日要一次性把话说开。
“你不开心。”元祈饮了口酒,主动起了话头:“益王待你不好。”
“没有,他对我很好。”曲织跟着抿了一小口。
夏风好。她望着月亮,斟酌要着如何开口。直接说自己是孤魂野鬼借尸还魂肯定不合适,借口太烂的话也会被拆穿,难道要说自己喜欢上了反派?
“此次回京,你变了好多。”元祈看着她说道:“你往后要一直同我这么生分下去吗?”
“元祈哥哥,”曲织见他主动提起来,索性心一横:“我其实一直都拿你当哥哥,我就像敬重哥哥一样敬重你。”呸,渣女!她暗暗唾弃自己。不敢看小竹马的反应,她摩挲着酒壶继续说道:“我之前给你写信,不过是想借你之手离开上京、避开王爷罢了。对不起。”
“我知道,”元祈又喝了一大口酒:“你对我的心思我一直都知道。若我说我愿意呢?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嫁我,我都欢喜。”
虽然元祈说话时并未看她,曲织仍是尴尬。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只好喝了一大口酒。
“所以你不必愧疚,是我来得太晚了。”元祈学着她的样子,仰头喝了口酒,一同望向月亮。
“你别这么说,元祈哥哥。你这样我更觉得对你不起。”曲织听得出小竹马语气中的失落,更加愧疚:“若不是我,你现在应该还好好地待在边疆。”边疆虽然艰苦,但大家真诚热情,比这边尔虞我诈的生活不知道要恣意多少倍。何况元祈父子手握重兵,小竹马一回上京,那些个野心家绝不会放过拉拢元府的机会。
“阿芷,别担心,我很好。元府也不会有事。”
“可是这些原本与你们元府无关。元小将军一心驻守肃州、守护西北,能保元府无忧,你根本不必掺和到这里头。若你是因为。。。”曲织有些着急。
“阿芷,我是自愿追随益王的。等日后王爷荣登大典,我便不用常年守在关外,连我娘的生辰都赶不及。我回京也好、追随王爷也好,想这么做便做了,这些都与你无关。”
“元祈哥哥。。。”曲织心有不忍。
“好了,不要想太多,也不必为难。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元祈深深看了她一眼,喝光壶里的酒,几个起跳离开了房顶。
“阿芷,”临走之前,元祈突然又回过头来。月影婆娑,他站在树下,脸上忽明忽暗:“你好好的。”
曲织难过又愧疚,她连笑都笑不出来:“当然。元祈哥哥,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嗯。”
元祈走了,曲织仍独坐在屋顶上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一朝穿书,委身反派非她所愿,牵连左相府非她所愿,伤害元祈更非她所愿,但这些,她再不愿意好像也做了个全。对不起的人越来越多,心理负担越来越重,她好想逃回家去啊。
可她回不去。
酒壶空了,月亮也变成了两三个。曲织拍着屋顶,大声嚷着要酒喝。雁冬跟鹊夏急地团团转,一左一右地扶住她,催着下面人去请李怀桑。
等李怀桑着急忙慌地回府,屋顶上早没了人。底下的人不敢说话,他要出府去寻,被左相拦下。
第二日曲织醒时头痛欲裂,她翻了个身,连眼都懒得睁开,哑着嗓子吩咐道:“雁冬,有水吗,我想喝水。”
“先把醒酒汤喝了。”。
“呵?!”曲织睁开眼睛,明显吓了一跳:“王爷?为何我在这里?”她环顾四周,明显是在王府小院。
“多日不见本王,第一句话竟是这个?”林叡从雁冬手里接过黑漆漆的醒酒汤:“本王百忙之中念你念得紧,你可倒好,还有闲情逸致与旁人喝酒赏月。”
“你监视我?”曲织忍着头痛直起身子,并不打算接过药碗。
“先喝药。”林叡坐到她身旁,将药递到她嘴边:“本王只不过是派了几个人保护你。”
曲织认命地接过碗,一口气喝了大半:“王爷别误会,元祈哥哥不是旁人,我一直只把他当哥哥。”
汤药的味道实在不好,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苦。”
“就是得让你长长记性。”话虽如此说,林叡还是喂了她一颗话梅糖。
“元祈哥哥说他答应您要留在上京,王爷许了他什么?”
“不过是权势地位这些。”林叡温柔地替她拭去嘴角的药汁,“阿芷以为是什么?”呵,元祈果然是还未对她死心,竟然真的愿意为了她留在上京。
曲织:“。。。”她叹了口气,主动攀附过去:“王爷,您一定要坐上那个位子。”
林叡收拢了双臂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心里的戾气散了些。他不后悔利用曲织引诱元祈留在上京,可他仍因为元祈不自量力地觊觎他的东西而感到不快。
“时日不早了,可要起床?”林叡命人摆了饭,仔仔细细端详了她片刻,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阿芷这么能睡,也不知道以后本王上朝时,能不能得阿芷早起整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