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为数不多的一觉睡到早上九点的时刻。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角落的精美香炉让这间屋子烟雾缭绕。
说实话,能在埃里克·米勒的别墅中居住无疑是一种享受。当他躺在散发着诡异香味的房间里,或是坐在富丽堂皇的大厅时,他就会想到那片被食死徒占领的马尔福庄园。谢天谢地,这里没有伏地魔。他很高兴,尽管这身皮囊令他愈发困倦乏力,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喝了几大碗绝望水,一点挣扎的欲望都没有。
灰蒙蒙的羽毛下放着一张精致的卡片,他没有看它,而是拿起一个赛夫勒古瓷盘,径直走到门口的邮箱那里。他需要抓紧时间了解户主的人际信息。
没多久,他端着一叠信回到卧室,躺倒在放着很多豪华靠垫的躺椅上,面对着屏风。屏风是老式的,镀金的新西兰皮革做的,印着路易十六风格的华丽图案。他打量着它,好奇这块屏风以前是否掩藏过原主人的生活秘密。
现在思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啦。他没精打采地拆着信件,大多都是些普通名片、晚宴请柬、私人展览门票、慈善音乐会节目单之类的东西。还有几封信是谢姆伯街的放款人寄来的,措辞非常犀利,说最多只能再宽限一周,且利息极为无理。
看完后,他有点懊悔把米勒的鎏金母贝珍宝盒在前天晚上送给了维维安。那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珠宝,有带着银线的波光玉、金红色的日长石、酒黄色与玫瑰粉的黄玉、阿月浑子色的橄榄石、特大号的祖母绿、火焰红的肉桂石等等。对了,还有一颗十分珍稀的古董绿松石。
如今他要去当铺当掉些刺绣和织品了。他在米勒的收藏室里翻出了绣满甲虫翅膀的德里细棉布和因透明度而出名的达卡薄纱,以及西西里锦缎、西班牙天鹅绒和中国黄色帷幔。他皱了皱眉头,暗下决心等将来有了条件,一定会把它们送回到各自的故乡。
他抱着布匹坐到床边,那张卡片在他余光下格外刺眼。本着一种对未知信息近在咫尺的膈应心理,他把手里的东西摞到身侧,然后将卡片从羽毛下抽出,他速度很快,以至于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维维安经常提到的“惯性”。
这是一张婚帖。他对此感到厌烦,并猜测真的埃里克·米勒收到这个会作何感想。当看到婚帖的主人公是自己与弗吉妮娅·劳埃德时,他不禁睁大眼睛,似乎吓了一跳。他合上它,走到窗前,最后又打开,仔细看了看。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的婚帖,地址是北约克郡的惠特比小镇海滩。
怎么回事?他看了下日期——四月的第一天,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愚人节,节日还有三个多小时结束。事实再明显不过了,是弗吉妮娅制造的一个可爱恶作剧。斯内普犹豫了一下,拿出魔杖,在奶白色丝绸百叶窗的朦胧光线里,幻影移形去了圣芒戈医院。
远处的沙滩上,一些流浪的海鸥在尖叫。弗吉妮娅站在那里,海水为她那满是伤疤的脚穿上了一双晶莹的泡沫短袜。阳光下,它们像钻石般,闪耀着跳动的金色光芒。她的长发整齐地盘在头上,凉风裹挟着淡淡的腥气,拂过她的珍珠色缎面连衣裙。
“他不会来了,”年轻的牧师拿着三明治走过来说,“吃点东西吧。”
弗吉妮娅苦涩地摇摇头,回答:“抱歉,耽误了你这么久。你回去吧,我想再等等。”她举起三明治,海鸥在上空盘旋,手里的食物不一会儿就被分食殆尽。她闭上眼睛,侧耳倾听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
感受到身边人渐行渐远后,弗吉妮娅才慢慢抬起睫毛。她认为制作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婚礼请帖并在节日当天发给新郎和他的小舅子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荒唐最大胆的事情。起初她不以为意,坚定地相信他们是愿意陪自己开这个玩笑的。然而,她的两张婚帖没能请来任意一个嘉宾。
热泪夺眶而出,她将泪水抹向鬓边。多年前,是弟弟的魔法天赋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她爱他,爱他所接触到的一切奇特事物。她见过他的魔法工具,那是一根长十三英寸的榛木魔杖,材质坚硬不易折断,以龙心神经为杖芯,杖柄上有简单的横向棱纹。她对它爱不释手,甚至能够完美复刻他所说的咒语和那些灵活的手势,唯一不同的是,魔杖在她手中没有产生过任何效果。
后来,时间冲淡了这份难以释怀的羡慕。直到去年,她遇见了西弗勒斯。他的出现像火一样点燃了她的激情,他给她带来了更高尚的东西,让她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每当她闭上眼睛,她的记忆就会重塑起他的形象,她放纵自己的灵魂去寻找他,把他带回来。她期盼他的吻能在他唇上燃烧,她的眼睑能被他的呼吸温暖。
啊,那位天才巫师——他都不肯过来看看她吗?维维安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们连个消息也没有?为什么自己要一个人跑到这大海边来自取其辱?想到这里,她的心都要碎了,仿佛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吟唱:别犯傻了,麻瓜的爱比不上巫师的爱,麻瓜的心配不上巫师的心。
距离恶作剧结束还有五分钟,她叹了口气,将头发散开,拎起那双填充过海水的高跟鞋向灯塔的方向走去。
“弗吉妮娅!”身后的声音喊道。她停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