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原貌时,已经十二点半多了。西弗勒斯·斯内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米勒府,心情沉郁。他没办法利用幻影移形前往惠特比小镇,因为他并不了解那个地方,这项巫术需要巫师对目标地有深刻的印象和充分的了解才能施展,稍有不慎,就会产生分体现象。一进门,维维安·劳埃德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质问和愠恼。
“你总算回来了,”他怨恨地说,“瞧你干的好事,我亲爱的斯内普教授——你竟然背着我勾引我的姐姐!”
“注意你的措辞,劳埃德先生。然后,我并不认为我具备那种可以诱惑你姐姐的魅力。你也收到了那封婚帖,对吧?听着,这只是个恶作剧,我还没来得及找她呢。她在家吗?”
“家?”维维安长吁了一口气,大声回答,“妈妈说她今早六点就坐火车去了北约克郡!算算时间,她应该十点左右到达的惠特比沙滩。前几年我们在那儿度过假。我刚去看,她就在那里,我看到她哭了,但我没去管。比起我,她更想见到的人是你,我的出现反倒会令她难堪。跟我走吧,老师,再晚就来不及了。”
斯内普扬起眉毛,粗糙的脸上露出了惊奇羞愧的神情。很难想象,此刻在遥远的惠特比小镇上,有一位美丽的芭蕾舞者,她脚下是柔软的沙滩,四月的阳光萦绕在她身边。她在等一个人,她要与他结婚。尽管这只是个滑稽的玩笑,但在节日过期前的十分钟内,他要出现在她面前,帮她实现今年愚人节最后的恶作剧。而这个人,正是他自己。
梅林的胡子,生活怎么这么戏剧化啊!如果他在书里读到这样的故事,他肯定会笑的。但不知怎么的,如今这个情节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却觉得它太荒谬了,怎么也笑不出来。
一阵默然。房间里暗了下来,银色脚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爬上他的鼻梁。“你觉得这合适吗,劳埃德先生?我能看穿你的心,我知道你不想看我跟你姐姐举办婚礼,哪怕只是个形式化的玩笑。”
“你多虑了,老师。”小伙子带着他那甜蜜而忧郁的微笑说,“吉妮想看的我都会看,哪怕这不是玩笑。”
下午两点过一刻,天空晴朗,空气也暖和。维维安躺在遮阳伞下,睡得很香,看上去就像一个玩耍或学习累坏了的孩子。魔药教授和芭蕾舞演员各自端着一杯椰子汁,在沙滩上并肩而行。
当聊到五月的演出时,前一周晚上发生的事挪着沾血的脚步悄无声息地爬进了他的大脑,并在那里重新成形,清晰得可怕。想起那一晚所经受的一切,他皱了皱眉,内心又泛起当时喝下复方汤剂后所产生的那种异样的不适,在那种感觉下他变得魂不守舍。那个死人正静静地躺在冷冻柜里,且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死讯。真可怕啊!这种可怕的东西只属于地狱,不属于人间。
他觉得要是自己一直想着那件事会生病或者做噩梦的。应该把它从心里赶出去。没错,应该用遗忘咒将它扼死,以免自己被它扼死。他暗自发誓,等演出结束,他就偷偷抹去维维安的记忆,好让那孩子彻底忘掉这件事。
是的,可怕的回忆交给他一个人保存就够了。斯内普用手摸了一下额头,想发起某个自己了解同时也会让对方感兴趣的话题,但这貌似有些困难:跟这么一位优雅的女士走在一起,应该聊一些更轻松更愉快的事情,而不是马尔福庄园的地形结构和伏地魔那颗拥有珍珠般色泽的光滑颅顶。
“话说,”弗吉妮娅用餐巾慢慢地擦了擦嘴,微微抬头,“我还没去过你家呢。西弗,你家长什么样子啊?”
他一哆嗦,手里的玻璃杯掉到地上,剩余的椰子汁渗进沙砾,一只寄居蟹爬了出来,他盯了它好一会儿。“我家条件很差,你不会想去的。”他说得很慢,似乎每个字都是不情愿地从嘴里挤出来的。
“可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家啊。”弗吉妮娅模仿着他的腔调,“带我去你家看看吧,或者……我想陪你回家看看。”
斯内普紧抿嘴唇,独自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接着又回来,对站在阳光下眨着眼睛的姑娘说:“走吧,趁你弟弟还没醒。”
他们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在她抓住他手臂的一瞬间,两人随从显形在了一棵大树下。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弗吉妮娅差点昏厥。斯内普在旁边搀扶着她,周围杂草丛生,儿时的秋千也在多年前被拆毁了。
在科克沃斯,所有的生机都曾汇聚在这一个地方。他闭了闭眼,试图通过感官让这里在他脑海中回到最初的模样。两只绿白相间的蝴蝶从他们身边飞过,斯内普弯下腰,捡起一朵枯萎的紫色洋桔梗。他把它放在手心,弗吉妮娅看着他,目光跟随到花上。
忽然间,姑娘吃了一惊,眼睛睁得大大的。花儿仿佛重获新生,在斯内普手中绽放出绚丽的光彩。蝴蝶飞落到上面,它颤动了一下,然后轻轻摇摆起来。
“这里是我以前经常来的地方。”他将花递给弗吉妮娅,穿过灌木丛,边走边介绍,“科克沃斯是一个大型城镇,附近的巷子多得跟迷宫一样,我住的蜘蛛尾巷就是其中之一。”
她跟在他身后,两侧是一排排破旧的砖房,可以闻到附近污水散发出来的恶臭。鹅卵石铺成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