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薄礼并非心意
勇推测初窥谜题
沈珊姑带着宋刚的尸体和天星帮的弟子准备离开济南,朱砂门假作不知,双方在收手停战一事上展现了惊人的默契。
冷秋魂派人追查杨松的死因,在济南城中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灵鹫子的师弟天鹰子,现落脚在城南迎宾楼。楚留香像只见了耗子的猫,“嗖”地蹿出去,连好友的爱琴也忘了拿,生怕晚到一步,天鹰子会被凶手灭口。
冷秋魂带谈雨深去江小南的房间,路上没话找话:“刚发生那样的事,江小弟一人住客栈不太安全,在下就请他来了这里。听他说,姑娘在找一个叫孙学圃的画师?”
“嗯。”谈雨深敷衍地应声,在心里把大漏勺江小南大卸八块。这孩子社会经验不足,看见个对他还不错的人就什么话都敢说。
冷秋魂的笑容挂上几分得意:“城西小山坡上住着一个同名的算命瞎子,不知是不是姑娘要找的人。”
“多谢。”谈雨深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解下一条发带递过去,“身无长物,薄礼相赠。”
天水碧色的绸缎柔如春柳、软似绵云,尾端两梢以金丝勾坠着两颗熠熠生辉的明珠,和它的主人一样刚柔并济,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冷秋魂将发带紧紧攥在手里,笑道:“姑娘心意,在下却之不恭了。”
心意?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谈雨深懒得多言,推开房门去捉小懒蛋师弟。
冷秋魂再三挽留,谈雨深执意带着江小南离开是非之地,再留下去她恐怕要晚节不保。
随意找了家酒楼,二楼靠窗的一桌空着,谈雨深点了四菜一汤。江小南正是最能吃的年纪,吃饭如风卷残云,还不忘吐槽谈雨深:“师姐,你的发带怎么少了一条?”
“送人了。”还不是因为你这蠢东西随便求人帮忙。
“定情信物?送谁了?”江小南眼中放射出八卦的光芒,“上次收到你发带的那个倒霉蛋叫啥来着?雪碧?”
谈雨深两辈子加起来,背着爹妈处的男朋友能坐满一家戏院,发带这样的小物件她送出的差不多得有十八箩筐,前前前男友叫雪碧、七喜还是芬达她也不关心。她对师弟的调侃避而不答:“张啸林就是楚留香。”
江小南下巴掉到地上,抓着鸡腿的手不知所措:“昨天那个男暴露狂是楚大哥?”
谈雨深呷了口茶,垂眸端杯的动作清雅如画:“你说的太监也是他。”
江小南唉声叹气地吃光几大盘菜,打着饱嗝垂头丧气地走出酒楼。
误伤偶像的沮丧和吃饱喝足后的轻快并不冲突,谈雨深观察蠢师弟的反应,收获了一整天的乐子。
“去去去!别在门口晃,滚远点儿!”酒楼揽客的小二用布巾轰赶一个乞丐。小乞丐年纪不大,看上去十二三岁,一头稻草般杂乱枯黄的头发,右眼没有眼皮,浑浊灰暗的眼珠像个吹鼓的糖球,一双小腿被齐膝斩断,已愈合的齐整切面足见出刀者精湛的刀功和冷硬的心肠。她干瘦的双手费力地撑着地,推着面前的破碗一寸一寸往前挪动,全然不顾小二的嫌弃鄙夷。
江小南拽了拽谈雨深的袖子:“师姐,她真可怜。”
“嗯。”谈雨深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神色却看不出分毫异常。
江小南把腰带上嵌的一颗珍珠扯下,蹲下身放进小乞丐的碗里,指着旁边的酒楼柔声道:“我扶你进去吃点东西?”
小乞丐拼命地摇头,瘦弱的脖颈几乎要将沉重的头颅甩脱,她不知怎么迸发出一股蛮力,推得江小南一个踉跄,而后用比老鼠还快的速度一拖一拖地挪远。
“师姐,我是不是吓到她了?”十六岁的江小南比谈雨深还高小半头,站在路边挠头的憨傻样子和六岁的奶娃娃相差无几。
谈雨深拉住江小南的手悄悄跟上小乞丐。那是一条冷僻逼仄的小巷,一个独眼大汉拿着珍珠眯缝着仅剩的好眼判断成色,半晌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像一坨冷凝的猪油在热锅中融化。他仰着腰用脚尖踢了踢小乞丐的脸:“小兔崽子,今天活儿干得真他娘不错,晚上加半块窝头。”
巷口的江小南气得要蹦出去和独眼大汉对峙,被谈雨深捂紧嘴拉走。
曜日当空,远离了那条暗不见光的小巷,江小南怒吼出声:“师姐,你为什么拦我?”
“你想做什么?”谈雨深冷冷地望着他,“打他一顿?把珍珠抢回来送给她?然后呢?”
“报官!把那杀千刀的恶霸抓起来!”
“然后?”
“什么然后?”江小南的怒火在师姐冰冷的眼神下转为小火,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想得太简单了。
“我和你打赌,那个恶霸在牢里住两个月,也可能是一个月,之后会大摇大摆地出来,继续干采生折割的邪恶勾当。那个小乞丐会被他的同伙活活打死,你甚至找不到她的尸体。”
江小南来不及生气:“什么是采生折割?”
“就是把健康正常的人改造成诡异的怪物。”谈雨深冷笑,“那小姑娘的腿是被一刀切断的,只是疼一下,还不算太遭罪。”烙铁、绳索、铁针、钢钉,还有千奇百怪的精巧刀具,魔鬼披上一层人皮,便可在人间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