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赶到时,抽搐的家仆被围观的香客围的水泄不通,但香客大都是菩萨心肠,口中念着佛,伸着脖子看。
阿埠一声呵,香客急忙让出一条路来,将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王辛夷的身上。
王辛夷半分不怯,俯身探了探家仆鼻息,又观察到家仆面色绯红,嘴角伴有呕吐秽物,脸上及身上起了大大小小无数的红疙瘩。
“放心吧,并无大碍。”王辛夷安抚众人道:“只是吃了些不对口的吃食,导致邪气入侵,起了疹子,吃上几服药就无大碍了。”
斋堂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谢着菩萨保佑。
楚方白也是神色一松,这家仆大抵是对某种食物过敏。心下安然之余,瞥向温家一众:“傻愣着干什么?将人抬回去啊!”
温家家仆这才回了神,三五位一上前,到将躲在他们身后瑟瑟发抖的温文德暴露了出来。
这温文德的脾性,亲承温氏一脉。平常跋扈不可一世,关键时刻又怂的一批。眼见身前人墙没了,不免有些六神无主,慌乱之时,注意到了楚方白,想也不想的冲到了楚方白身侧,熊抱着手臂死也不松,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楚二哥哥,今晚我和你睡。”
温文德喜酒色二欲,且男女不忌,觊觎楚方白也非一二日了,不过碍于对方身份,平日见了最多占点口头便宜。手上便宜虽然也想占,但实在不是其对手,被狠狠打过一次,便再不敢放肆了。
今日这般大胆的,倒还是头一次。到不是胆子肥了,而是生死攸关之际,被打也不怕了。
楚方白能明显感受到他手上的颤意,使劲挣脱不得后,便由着他了。
楚方白生的高挑,但到底还是女子,与身量高的男子站在一处,差距十分明显。不过温文德佝偻着身躯,又死命抱着楚方白的手臂的样子,画面委实有些诡异。
像极了纤弱主人牵着一条巨型犬。
楚方白被他扯的有些趔趄,不耐烦道:“吓成这个怂样,你到底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温文德有些六神无主,语无伦次道:“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是故意的,跟我没关系。”
楚方白凤眸微深,偏头冷凝着他:“你不会是杀人了吧?”
温文德怔住,后知后觉自己失言,摇头坚定道:“我没有!不是我杀的!”
楚方白对温文德还算了解,这小子色心大,胆子小,就是个色厉内荏的纨绔。仗势欺人他倒是轻车熟路,可让他杀人?怕是再借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原本打算吓唬吓唬他,谁料他竟不打自招。
楚方白眸色一冷,急忙拖着他向外走去,直至无人处,才猛地甩开他:“到底怎么回事?”
从楚温两家结了姻亲后,诸多关系便攀扯不清了。自从楚鹤成了一洲知府,便有意与温家划清界限;温家凭自己本事将商号越做越大,自然不想被人指摘,是靠楚家庇护。所以十分默契的减少了与楚家的往来。
但对于就没什么心机的温文德来说,楚温两家,就是一家。
被楚方白猛的一呵,温文德吓得直接全盘脱出:“两月前,我绑了一个少年回府,可那少年誓死不从,我就照例关起来想着饿他几天。谁承想他手脚还挺利落,自己跑了出去。不过黑灯瞎火的,他一不留神竟掉进井中淹死了。”
掉进井中?还淹死了?温家远比楚家富有,楚家晚上尚且灯火通明,温家晚上能暗到哪里去?
此事八成另有隐情。
楚方白耐下疑惑不表,追问:“那少年的尸体呢,如何处理的?”
“我也不知道,或是被管事随便扔了哪个河里,或是随便埋在哪里了。”温文德叫苦不迭:“前几日,城内来了一个外乡人,手持那少年的画像四处寻人。寻了没几日,温和宜就中毒身亡了。关键昨晚我和他一起喝的酒呀,温和宜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谁能害他?说明凶手肯定是冲着我来的!毕竟我绑那小子回府时,好多人都看到了。我害怕他们去衙门告我的状,就跑到这里躲灾来了。”
言到此处,温文德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石墩上:“哎呀,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呀,便宜没占到,还连累了和宜哥。”
温文德的推理结论也算得上简单粗暴了。楚方白一阵无语,冷冷盯着他又问:“昨晚与温和宜一起喝酒的,只有你一人吗?”
温文德嘟囔道:“不是啊,还有我兄长。”
楚方白反问:“你怎么不怀疑,凶手是奔着你大哥去的呢?”
“怎么可能?”温文德理所当然道:“我兄长有勇有谋!谁不想活了,敢去招惹他?”
楚方白暗翻白眼,温文德大哥温文修,既无文采亦无修养,更没有温文德口中的勇与谋,有的只有阴狠毒辣与不择手段。
温家内部不似楚家那般和睦,温老太公日渐年迈,何日归西只是时间问题,为了成为下一届家主,几房可谓是明争暗斗。
温文修与温文德出自大房,最该继承家主之位的就是两人的父亲,但其父几年前因病逝去,促长了其他几房的野心。
几房相争了几年,谁也没有注意到,平日里默默无闻的温文修,竟一点一点丰满了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