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却总有些我看不顺眼的骄傲。
“才没有。”我望着他的眼睛,说的更诚恳,一字一顿,生怕哪个字他听不真切。
“那就好好说话。”他也学我,一字一顿的讲话。
“我不!”我尾音拖得极长,面目也应该有些可憎。
他倒好,笑得更欢,好像更自豪骄傲了。
可恶!
江南可真好哇。一叶小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与谢晚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吃食,有糖渍樱桃还有我最爱的酥酪。后厨又端来了刚刚蒸好的螃蟹和鲈鱼。雾气弥漫里,谢晚把我刚舀了一小口的冰镇酥酪给端走了。我瞪着眼睛,却依旧不想出声。他紧接着剥开一只螃蟹,那黄澄澄的蟹黄就在我眼前晃呀晃,他又夹了一筷子鲈鱼,配着葱白和汤汁。
可恶!实在是罪大恶极!
我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下一秒就想落在他脸上!
谢晚把蟹肉和蟹黄都剥在蟹壳里,夹了细细的姜丝,又倒了蟹醋。
他尝了一口,尝得我口水都要滴到领口上了。
可恶!不只是罪大恶极,简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把那盛得满满蟹肉的蟹壳双手端放在我面前,我瞥了一眼,依旧面不改色的盯着木质地板,手却已经跃跃欲试了。
他清水净手,用热毛巾擦了手,见我依旧不为所动,就招手让侍从,撤了我面前的盘子。
我一把摁住我的盘子,眼神坚定,还捎带不屑:“不吃白不吃,谢谢款待!”
好家伙!是真好吃!特别是不用动手,更好吃了!
酒足饭饱后,我趴在窗户边看河畔万家灯火。谢晚提议出去船头吹吹湖风,我听了把头搁在小臂,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着。
船行数里,水域渐渐开阔,好几艘奢华的画舫闯入眼帘,随之而来的是丝竹喧闹和银铃欢笑。我能瞧见那几艘船头甲板处几处欢闹的红尘女子,也能看见几个半醉不醉满脸欢喜的男宾,也能看见各色纱巾随风摇曳挡住的乐师和妖娆舞女。
谢晚半晌没了声音,我偷偷回头却不见他人。我心里嘀咕这人怎么总喜欢行踪不定的。
“这位公子,一个人游船赏湖,未免也太单调了些。”
娇俏女声在我耳畔响起,我目光移过去,只见几位妙龄挤在一起,大半个身子趴伏在栏杆上,眉开眼笑。
“不妨来我们这里,温一壶上好的菊花酒,听听曲。”中间最妩媚的粉衣女子轻帕半掩,眼眸流转间全是盈盈笑意。
“我们这里可都是最好的乐师,最适合如公子这般芝兰玉树的人了。”旁边的女子附和道,弯腰笑得发间步摇伶仃作响。
她们在和谢晚说话!
我抱着裙子,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这一跑,就与谢晚撞了个满怀。我的额头撞在他的胸骨,撞得我头晕。
“这公子连个正脸也没给我们瞧见,原来是船篷里藏了个女娇娥。”
许是那个粉衣女子在说话,语气里的逗弄调笑之意惹得我抬不起头来。
“她素来腼腆羞涩,还望几位姑娘嘴下饶人些。”谢晚摸着我的头,我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口和胸腔震动的酥麻感。
“更羞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呢。”
接着的是一阵哄笑,笑得我脸烧得更红了。我抱着裙子的手想推开谢晚,没想到他抱得更紧,挣脱不开。
“算咯算咯,不打扰别个儿游湖赏月咯。”
又是一阵嬉闹,周遭才渐渐安静下来。安静的我只听得见船桨划破水面、水花迸溅、船橹摇曳和他胸膛里那颗心跳动的声音。
“你可算是出来了。”谢晚松开我,我的额头由于贴的太紧,有个还没消褪的红印。
“你打算这般冷脸到什么时候?”他偏着头,目光灼灼,就好似今晚的圆月,让人挪不开眼。
“别跟我说才没有。”他好像能猜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抢先一步驳了我。
我眨巴眨巴眼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阿满,你可以问我为什么要来江南,可以问我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也可以问我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你。”他轻叹一声,手覆在我的额头,清凉的触感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
“你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他的声音藏着淡淡的哀伤与无奈,“我该如何猜透你的心思呢?”
“我……”我支支吾吾,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满,你父亲回京那日,我在你家门前。”他的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上,我瞳孔放大,不敢置信。
“舅舅死的那日,我也在。”他闭上眼睛,眼角眉梢爬满伤痛和无助。
原来,我们都在局中。
“我以前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努力让自己变得镇定,“现在我才知道,这人生啊,每走一步,都是在做选择。”
选择不会变,变得永远是人。
永远没有既定的命运。
“停舟,我们都能好好活下去,对吗?”我望着翻腾不止的水面,偶有水花溅在我的足尖。
“会的。”他握着我的手,眼眸里燃起的光亮。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