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没找到谢晚。
我看见工匠没日没夜的抬石筑堤,挖凿河渠;我看见民间自发的建棚施粥,开凿水口;我看见官兵没日没夜的维持秩序,防止□□。
我也看见瘦弱无力的奴仆被石块压得直不起腰,也看见无家可归的一家几口蜷曲在桥洞,也看见为了一点吃食大打出手的褴褛少年。
可是这些都抵不过有些不断往外渗水的河堤,有些挖凿极浅的河渠,夹带败柳的杨柳堤。也抵不过不遮风不避雨的避难所,米粒少得可怜的白米汤,醉酒不作为的官兵。
饶是那首童谣传的再远再广,赵首辅的名声也该是烂透了。
赵首辅敛财,这种人命钱也敢贪。
这种话,我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后来又听到些别的。
赵首辅也不会敛财至此吧,毕竟江南水患他又不是主治。
再后来又听到些别的。
难不成是新任户部侍郎?他管钱。
过了几天,又有了新说法。
新任户部侍郎才上任几天,前几年的银子总不能也算在他头上。
江南水患主治的可是二皇子。
后来,就再也听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术了。
这些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只要知道,皇帝不会动我赵家了,至少现在不会了。
这就够了。
江南越来越好了,下了多日的雨停了,自然就好了。
这是我父亲说的,做做样子罢了,少了江南水患,一年就得少了多少政绩啊。我曾问他,政绩和人命哪个重要。父亲只是塞给我一个糖糕,让我专心画画。
我就在这时候,见到了谢晚。
在清晨街市里,孩童嬉闹,烟火味浓。
他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站在桥头,望着我笑。
我扭头就跑,我才不想见他呢。
“阿满,别跑。”
他一叫我,我就不争气地停了下来。
“我给你写了好多封信都没有回音,我就知道你不会听话,乖乖等我回来。”他絮絮叨叨地走到我跟前,把手里的糖葫芦递到我手里。我才没这么好哄呢,两手交叠背在身后。他倒也没生气,也是,该生气的应该是我。我这样想着,就更理直气壮了。
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拨浪鼓,泥塑娃娃,木弹弓之类的小玩意儿。最后两只手都不能动弹才作罢。他忽然半蹲下,微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道:“我的好阿满,劳驾您帮我分担分担。”
这人真是无赖。我在心里啐了他好几下,才不情愿的伸手拔出了那根糖葫芦。
恰逢春秧抱着一屉小笼包回来,她嘴巴里塞了一个,烫的说不出话来,就知道指着谢晚,一个劲的跺脚。
“甜吗?”谢晚摇着拨浪鼓,面上是希望得到夸赞肯定的兴奋。
“真酸。”我咬了一块,脸都要皱成小笼包的面皮了。
春秧可算把那个包子咽下去了,她一开口就是:“我们小姐找你找好久了。”
我迅速把糖葫芦塞进她嘴巴里,也没堵住她的嘴。
……
“我带你逛逛,晚些时候再乘船游湖。”谢晚憋着笑。
我最见不得别人笑我,我拽着春秧的手,无所谓道:“谁稀罕你带我们去了。”
春秧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姐,我们的钱花得差不多了,真坐不起。”
……
“我们不稀罕坐船。”我很后悔开口问春秧,但是迫于面子,我还是嘴硬。
“稀罕稀罕!我还没坐过这种哩。”春秧急忙摇着我的手,眉毛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
救命,此刻我多希望我带的是秋南。
“茴香居的松鼠桂鱼和糖渍藕,晚宴才有。”谢晚顿了顿,表示遗憾,“可坐了船就吃不上了。”
“啊?”春秧很遗憾的叹了口气,眸子一暗,忽然又亮了,“那小姐和你去游船,我去吃鱼!”
“我不想……”
我话还没说完,春秧似乎反应过来,接着道:“小姐不想?你放心,我一定会带鱼给你吃的!”
这要是在军营里,真的会是奸细吧。
春秧咬着糖葫芦,一手抱着小笼包,一手攥着谢晚的荷包,头也不回地就跑了。跑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朝我喊道:“小姐,我一个人会被人拐走吗?”
我用力地点点头,试图让她明白她真的会被拐走。
谢晚却摆摆手,挤出让她放心的微笑:“无妨,有暗卫跟着你。”
……
春秧真的就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觉得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谢晚同我说湖蟹正肥,晚间可以捉几只来吃吃。我咽了咽口水,嘴上却不松口:“谁稀罕吃螃蟹。”
他又同我说菊花酒也真是饮的好时候,晚间也可以温一壶尝尝。我嘟哝道:“什么酒没喝过,不稀得这一口。”
他接着又同我说马蹄更正是爽甜的好时节,晚间也应该吃些。我扁扁嘴:“这马蹄,不宜多吃。”
他接着又说什么江鲜最好,什么葡萄。我全全不领情。
“阿满,你在生气。”他话说的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