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明母吃惊道。
“您没听错,是我打的,而且不是误伤,是故意的。”江弋槐的脸上露出罕见的一本正经的表情,她伸出自己的右手,道“就是用这只手,握成拳,一拳打在鼻子上的。老实说,明希他这一拳挨得冤枉,因为并不是他的错,我就是一时冲动……”
江弋槐的话还没说完,明母的巴掌已经落在她的脸颊上了。
“妈,你干嘛!”明希慌忙上前,伸手准备拉开母亲,他甚至不曾见过平日里连说话都温声细语的母亲发火的样子,更别提打人了。
江弋槐倒是波涛不惊,此时伸舌头润了润嘴唇,继续道:“那个,您先别急,让我把话说完。我当时一时冲动打了他,我向他向您道歉,您刚才同样扇我一巴掌,我不会还手,这样就扯平了。”
“扯平?你还想扯平?”
“还有他的所有医药费,我可以出。”
“呵,老师,你们听见了吗?这就是贵校学生的思想吗?做了错事就知道用钱弥补,你知不知道很多事错了就是错了,就只有接受惩罚一条,没有可弥补的余地。”明母冷笑一声,口气咄咄道。
眼看明母发火,连带着主任跟老师都得连连附和道歉。
“不是,阿姨您说我就说我,不要张嘴闭嘴连带着学校好吗……”
眼看明母脸色难看,事情本就错在江弋槐,而她还毫无眼色地推涛作浪,一旁的董明拼命和她使眼色,要她闭嘴,可她像是没看到似的,他只得厉声打断她的话:“别说了,跟阿姨道歉!”
“我已经道过谦了!可阿姨刚才的话我不能苟同!我们学校学生的学习是不能跟一中比,但不管是体育生还是艺术生,大家对自己人生目标的追逐精神并不见得不如他们啊。”江弋槐又有些上火,碍于对面是长辈,只得按耐着脾气,“那您想怎么办?”
“退学。”明母冷漠道,“老师,必须让这个学生退学!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这……退学的事还是得等学生家长来了再商量。”教务主任尽量和缓地说。
“妈!”明希抬高嗓音喊道,明母看了一眼面色焦灼的明希,但她依旧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容,看来已经下定决心要追究到底。
江弋槐无奈地叹一口气:“这样吧,学校要是打算让我退学,那就不用非要等老江来,他是不可能来的,也不可能管这件事,你们要是决定了,现在开证明就行。”
“江弋槐!别说了!”班主任呵斥道。所有人都在设法帮她与明母和解,偏她自己竟还在火上浇油!
“嗯嗯嗯,好好好,让我说完这最后一句,你们以后有的是清净,”江弋槐走到教务主任办公桌前,那种居高临下、脚下生风的气势,竟让那个中年男子都不由得将上身微微后倾。她从桌上拿起一支笔,在白纸上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自己的电话,退学证明开好了让我来取就成,下周一的晨会记得在全校通报批评我,不然让我一个个的跟人解释会很麻烦。”
刘主任恍惚间反倒有种听从校长安排的错觉,不及他反应过来,江弋槐已潇潇洒洒走了出去。
明希连忙追了上去,仍是初识那日的场景,她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他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小跑着绕到她前面,道:“你别冲动,我妈那边,我会去劝她,一定不会让你就这样退学的。”
江弋槐竟笑起来,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你是不是以为我退学是你造成的?”
“啊?”明希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别自以为是了,我从前打过的架,每一次都够退学十遍的了,你这点破事根本不值一提。”她眯着眼,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厘米的长度来,笑道,“什么市一中的学霸啊?根本就是个小屁孩。”
口气中分明充溢着轻蔑,不知为何,明希却听出了宽慰的意味。
“像我这样的人才,只有在社会里才能施展开来,对我这种不会学习的人来说,学校只是哄小孩子的地方,呆在这儿只是在浪费青春而已,”她的样子看起来洒脱极了,“回去吧,你才是属于这种地方的人。”
江弋槐绕开他,才走出几步,又给他从后面追上:“那我可以最后问你个问题吗?”
他不等江弋槐答应或是拒绝,只管开口:“刚刚为什么要把事情说出来?”
“自然是看你处境窘迫,所以拉你一把。恶人当久了,偶尔也想做做善事呗。”
明希愕然,她旋即又笑说:“开玩笑的,不是说了吗,我这个人容易冲动。赶末班车,先走了。”
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在她并不算太长的十八年人生中并不算太稀奇,她既学习不行,对其他学生来说轻而易举地遵守纪律,于她而言却是难过登天,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所以当这一天到来之际,她显得比预想坦然得多。她本以为对于不用上学的生活的期待、憧憬会填满她的整颗心,虽然获得这一切的方法并不好听,只是她没想到真正走到了这一步,她竟开始迷茫,不被规则支配的明天到底要怎么过?
而当她迷茫又颓废地以睡懒觉的方式等了两天后,终于在第三天收到了那通从学校打来的电话,只是电话内容却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