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雨过后的天气格外清澈爽朗。
昨天洗过的外套挂在阳台上还湿得能捏出水来,她只有穿着校服出门。
图书馆早上八点开门,江弋槐在刻着“庆门市图书馆”几个大字的标志性门牌石旁边站着等明希,心里犯嘀咕,这小子不会放自己鸽子吧?
她蹲下,一只手疯狂抓脑袋,昨天叫他一起来学习的时候,他是怎么答的来着?
啊,脑子像浆糊,完全记不得了!
“走了!”
明希从后面来,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不进啊?晚了就没座了!”
“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呢!”江弋槐忿忿起身,自言自语地嘟囔。
“什么?”
“没什么。”她撇撇嘴道。
“怎么到这么早?早上吃饭了吗?”他不等江弋槐回话,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口袋面包,“吃吗?”
“你的早餐你自己吃吧。”
“我吃过了,出门的时候特地给你带的,想着我同桌不是每天早读课下要加餐吗?”他说着专门垂眸看一眼腕上的手表,“八点出头,正是时候。”
“哦,”她冷笑两声,阴阳怪气道,“谢谢您啊。”
“不用谢,我家有很多。”他仍旧一本正经地回答,见她张嘴大大地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吃的时候记得看一下日期,是我从临期那堆里随手拿的。”
“你!”江弋槐恨得上下牙打架,差点牺牲一颗后槽牙。要不是明希在最后关头笑出了声,她差点被他那副真诚的嘴脸骗过了。
他见江弋槐抬手,“嗖”的窜到一边,举着双手:“投降!我投降!不兴违反日内瓦公约啊!”
江弋槐白了他一眼,气冲冲道:“不动你!我过安检!”
“不闹了不闹了,”明希跟着江弋槐后面进入图书馆,“你一般都去几楼?”
她不回话,只是侧着头眯眼看他,露出个礼貌的微笑,眼神里却射出杀意:“‘一般’指的是我初中从这儿路过用了一下厕所,我选择一楼,近一些。”
“那就走吧,去二楼,比一楼安静,氛围好。”他笑了一下,推江弋槐上楼,从书架之间的通道穿过,来到临窗的一片阅读区域。
他用气息向她大致交代了洗手间和茶水间的方位,又拉开靠墙的椅子服侍江弋槐坐下。她一时有些恍惚,怎么好像到他家了似的。
且说江弋槐断断续续写了一天的卷子,休息时才瞥见明希桌上放着一本压根没在学校见过的习题集。
他并不总是坐在座位上,跟在学校里安安分分写作业的时候判若两人。他总是提起笔猛算一阵题,而后靠着椅背懒懒地翻看书背后的答案,然而他大部分时候都不知猫在书架的哪个角落里。
江弋槐忍着心里的疑惑,一直到下午七点闭馆才问道:“你在看什么啊?”
他用拇指指指背后的书包:“你说这个啊?数论。”
“还……要学这些吗?”
他看出江弋槐的惊恐和不安来,笑道:“别紧张,我不过是没有作业可写罢了!这本书是我高一买的,当时没学完,所以就拿出来打发时间。应付高考的话,写学校发的卷子加纠错,学有余力再写写地方卷,还有空就写几套名校模拟卷见见世面,我觉得完全够了。”
江弋槐吞吞口水,俨然一整个目瞪口呆:“不是……听你口吻,这些你都写过了?”
“谁给你说的!我以前在一中的时候写过近十年的一卷,转学过来以后,就只是跟着学校写作业而已。”
她舒了一口气,合理,学校作业的量要是认真写足够人喝一壶的。她把语文英语留给第二天早上来抄,只写其他几门都得写到半夜,再别说碰到几道难搞的题,大部分时候都落得个含恨入眠的结局。
明希接着道:“况且每天九点出头我妈就开始催我睡觉,将就写完作业,再没什么时间看别的东西了。”
江弋槐挠挠脑袋,看了他一眼,指指路上来往的公交:“不聊了,要不还是坐车吧。”
她虽然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内心早已哭作一团,脑子里又飘过黑熊的名言——人和人的差距怎么比人和狗还大啊呜呜呜!
周一,江弋槐骑了个飞车赶到学校,一路上铰链子呲呲冒火花。她几乎是踩着早读铃进的校门,锁车的时候甚至还在免收费时限内。
那日和明希路上聊过几句后,她心里便一直重重的。他似乎给她指明了一个方向,继而一座小山一样的待完成任务呈现在她的眼前。
回家的路上她就咬咬牙重金购入三本卷子,每天晚睡半小时,立刻行动起来。然后,她早上就睡过了……
教学楼前的院子里只剩寥寥几个晚到的同学,江弋槐撂下车一路狂奔,三步一个台阶上楼,差一个游泳就够上铁人三项了。
她从同样上楼梯的董明旁边经过,所谓急归急,礼貌不能丢,于是高声道:“老师好!”
“好,”董明不假思索回应道,而后才觉出不对,“上课铃响半天了,你怎么在这儿呢?”
江弋槐早已跑远,把着扶手向楼梯侧面探出头,对着下面答道:“迟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