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学得过来吗?就显着你了是吧?”
江弋棘连忙侧身躲避,碍于同老爸的约定,他只得深藏功与名,只说:“哎,我可答出了‘表哥’,谁知道你又在你们老师面前鬼扯了些什么,还不全靠我帮你兜着。”
“也就勉强算是将功补过吧。”
“对了,老爸说过会儿忙完了要来陪你,换我回家。你想让他来吗?”
按照江弋槐对待老江一贯的态度推断,老江单单是登了她家的门,她都要跟人大吵一架的,要让他俩同一个屋檐下待一整晚,她还不得把房顶掀翻。
江弋槐此番竟出人意料地平静道:“为什么不呢?让他来陪我不是天经地义吗?也别把养孩子看得太容易了。”
“你确定?可别他真来了,你连厕所都不好意思去。”
“开玩笑!我不仅去厕所,我还一小时去一次,没麻烦我也要给他找点麻烦出来。”
江弋槐这话他信,她若是恨起一个人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绝对干得出来。
下午,天色渐渐暗了,江弋棘趴在床上写作业,病房的灯从上方照下来,一个巨大的脑袋影映在他的书上。
江弋槐踢一下他的胳膊:“你回吧,老江该过来了。”
他看一眼手机:“是吗?你怎么知道?他没给我打电话啊。”
“反正他迟早要来,你这样能看见字吗?赶紧回吧。”江弋槐催促他道。
“那我就先走了?你要是跟爸待不惯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啊。”他说着飞快地收拾书包离开了。
江弋槐侧目见病房门已关住,长舒一口气。
她是绝不可能让老江来陪她的,那种拘谨比把她日日拷在病床上的无聊还要痛苦一百倍。
故而她趁上厕所时,就已给老江打过电话,说江弋棘会陪着她,让他不必来了。
至于她要支走江弋棘,则是因为不想过多麻烦别人,尤其是他——这个曾在十五年前被她抛弃过一次的人。
她同病房住着一个患阑尾炎的小女孩,晚饭前后出院了,现在偌大的病房只她一人住着。
她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一早一晚两次查房,期待医生也对她说“准备出院吧”。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跟正常人并无二致,喝上三碗酒,还能上景阳冈打虎。
但迎接她的从来都是否定的答案,她的希望被一次次浇灭。
她左腰的淤青已渐渐变淡,疼痛转移到后背,她第一次觉得什么也不做,只是躺着也是一种折磨。
此外,她愈发喜欢盯着自己的腕带出神,想着明希是否也曾像她一样觉得医院的日子度日如年,想着如果他醒来了,是否也会像自己想他这样想着自己?
她侧身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扶着病床的围栏来到窗边,拉开窗帘——
“姐,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江弋棘的声音,与此同时,病房的灯突然一起亮起,刺得她张不开眼,“你为什么总趴在窗户上?老爸呢?”
“他去厕所了。”江弋槐稍有些慌乱,信口编了个谎话。
江弋棘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用质问的口气道:“人呢?”他仿佛一早料到老江不在,所以并不指望在这儿找到老江的踪影。
他气冲冲地冲到江弋槐面前,重重将窗帘关住:“医生明明让你躺着,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你为什么骗老爸说我晚上陪你?要不是老爸打电话问我你怎么样了,我还不知道你把我俩全支开了呢!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跟老爸待不惯的话,随时打电话叫我来,你明明答应我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可以个屁!”江弋棘的怒火突然被点燃,他冲着江弋槐的脸大吼,“你要能照顾好自己,至于把你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怎么了?我已经好了。”
“随时有大出血的可能要立刻手术,这叫已经好了?你知不知道前天晚上你在急诊的时候,人都是按照休克给你治的,你差点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万一大出血,抢救不及时是要命的!真是无知者无畏!”
“什么要死要活的,我要不会照顾自己,怎么活这么大的?我无知?我怎么说也比你多吃三年饭,说我无知,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够不够格!”
“你别以为你比我大三岁是我姐,我处处忍着让着你,你就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你有什么比得过我?无非是比我早出生三年,整天就知道打架闹事、惹是生非,这算什么本事!”
“当然不算本事,”江弋槐被气得火冒三丈,原本不动就没什么感觉的左腰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说什么“打架闹事”、“惹是生非”,她又不是天生的恶种,当年要不是怕他升入一年级后也走上自己不堪的老路,她又怎么会跟人学着打架呢!
就是因为有想保护的人,所以才练得她这副铁打的拳头,可现在时过境迁,那人竟嫌她这拳头粗鲁野蛮。
螺丝积木、整齐的头发、洗净的校服,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谁在让着谁!
江弋槐气不打一处来,“那往后就各活各的,谁也别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