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这里！”
方冉冉刚进餐厅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望去，姐姐方雯雯正坐在窗边向自己招手。她的身形比上次见更圆润，穿一件粉橘色的羊毛衫，随意地扎个马尾辫，戴着细黑方框眼镜。
方冉冉挥了挥手，走过去坐到姐姐对面。正准备张嘴，突然后肩被人重重拍了一掌，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扭头一看，侄儿轩轩正为刚刚这起成功的恶作剧手舞足蹈。方冉冉本来就沉闷的心情，因为眼前这八九岁的小鬼而变得更加阴郁了。
“轩轩，你吓着姨了，还不赶紧道歉！”方雯雯嘴上这么说着，语气里却听不出责备。这时服务员端上来炸鸡翅和牛肉汉堡，方雯雯便埋头检查孩子上完厕所有没有洗手，张罗他落座、吃饭，一套操作下来，看得方冉冉眉头都皱起来了。
“不好意思啊冉冉，”方雯雯抱歉地笑着，“本来说了不带他来，谁知道刚出门就收到老师微信，说下午的篮球课取消了，所以……”
“没事，”方冉冉瞥一眼正埋头啃鸡翅的小侄子，说，“咱们再点点儿别的吧。”说着就拿起手机扫点餐码。方雯雯赶忙制止：“已经点了你爱吃的牛肉帕尼尼、芒果大虾沙拉，我自己也点了主食。哦对，还点了一只烤鸡——”
方雯雯话音未落，儿子在一旁大声欢呼起来：“烤鸡！欧耶！我最爱烤鸡！”
隔壁桌顾客投来的视线扎了方雯雯一下，她压低声音对儿子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公共场所要注意讲文明礼貌，别大喊大叫！”
训完孩子，方雯雯抬头道：“你说，常程又跟你求婚了？你怎么想啊？”
方冉冉飞快瞟了一眼正吃得满嘴流油的小鬼，说道：“改天再聊这个吧，今天咱们就好好吃饭。”方雯雯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妹妹，再次露出抱歉的笑容。
“对了，妈昨天打电话过来，问咱们元旦要不要回家。”方雯雯说，“我跟你姐夫准备31号上午开车回去，你要不要一起？”
方冉冉思索片刻，道：“国庆才刚回过，这次就先不回了。”
“好吧，”方雯雯道，“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告诉我。我婆婆应该不跟我们一起，到时候就我跟你姐夫，再带上轩轩和苗苗，车里刚好还能坐下。”
方冉冉敷衍地应了一声，方雯雯又道：“妈还说，妙妙要来北京了，说是工作都找好了。”
方冉冉露出诧异的表情，脱口道：“她能找什么正经工作。”
“我也担心这个呢！”方雯雯苦笑道，“早上还发微信问她来着，她倒没说是什么样的工作，只说等过一阵让咱们到她上班的地方坐坐去。我又问她，住的地方找好了没有，她只说叫我别操心了。唉，怎么能不操心呢……”
“她都多大个人了，”方冉冉眉头皱起，“姐，你就别替她操心了。”
方雯雯笑着摇摇头，道：“咱们找个时间，这周末或者下周末吧，叫上妙妙一块吃个饭，顺道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也放心一些。”
方冉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即说道：“说到工作，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工作？”
这话问得方雯雯一脸尴尬：“现在这情况，我没法出去工作啊……轩轩上学放学要接送，苗苗还不到一岁，我婆婆一个人肯定顾不过来……”
“就不能请个阿姨吗？”方冉冉追问。
方雯雯连忙摇头：“阿姨多贵啊！再说了，要请也得请一个住家的才行，就我们家那点面积，哪里还能变出地方给她住？”
方冉冉沉默地看着她，片刻之后，道：“没记错的话，你差不多有六年多没上班了。难道要当一辈子家庭主妇？”
方雯雯把头低下，诺诺道：“再看看吧……”
“再看看？姐，你已经离开职场太久了，’再看看’可能就是一辈子。”方冉冉缓缓道：
“你知道现在职场人用什么办公吗？飞书，钉钉，各种各样的在线协作工具，你会用吗？”
“现在的儿童商业都怎么引流？还像你当年那样，靠搜索引擎、团购、发传单？那抖音星图、千川，小红书蒲公英，这些营销平台你有没有听说过？”
“AI发展这么快，设计、文案、运营、客服……越来越多岗位的工作都可以交给AI去做，这些你又了解过吗？”
方冉冉缓慢而坚硬的连环追问，仿佛抽在方雯雯脸上的耳光。她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被抽光了。
然而，眼前的亲妹妹却并没有就此放过她。
“一般情况下，脱离职场两三年，已经足够让HR在心里给你打个叉了。更何况你都离开6年了，”方冉冉叹口气，“而且，明年你就38了。”
见方雯雯不说话，方冉冉抱起双臂，继续说道：
“这些年我们公司HR推过来的简历，从来没有35岁以上的，就连超过30的都少。有一次，我面了一个跟我一般大的，能力、资历、性格、态度，各方面都不错，在我这关已经通过了，结果到老板那儿直接pass掉，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我们老板嫌她年纪大。”
“我一个前同事，比你大一岁，硕士学历，被裁员之后一年多没找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