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点是在“药屋”门口,界町里面的一个次等街道上。站出来与这中年商人对峙的,正是从药屋走出来的年轻人,也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
两位体面人互不相让,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这局面在民风较为委婉的畿内可是难得一见。再加上又是这穷极无聊,没生意可做的时间,一时有许多人跑过来围观这架势。
“光订金就有足足六百贯,半年前就支付了,难道你要说不记得了?”
“在下已经看过家中的账册,只收了二百贯订金,阁下怕是记错了吧!”
“我手里可是有契约为证!”
“正巧我手上也有另一份契书,数字却与阁下的不同。”
“我看是某人胆大包天,篡改契书!”
“确实是有人篡改,但却不是我吧!”
……
听说这事情“光订金就有足足六百贯”之后,围观的人更多,渐渐挤了里三层外三层。半数都是附近商屋的雇员,也有不少是小贩和手工艺人。
大家听了半天,也渐渐捋清整个事态。
那个中年商人是个尾张人,叫做“玉越三十郎”,据说与织田家有些关联。他声称半年前签了预购合同,用五百文一斤的价格,从药屋购买各类草药三千斤。订金六百贯,当时就支付了,而今他带着契约和尾款,要来兑现,但药屋却不认了。
而与之争执的年轻人是小西行长,药屋老板家的二公子拿出另一份契约,宣称只收了二百贯订金,约定的价格也不是五百文而是八百文。
围观群众不禁开始纷纷议论。
论感情大家当然倾向于本地的小西家,讨厌那个与织田家有关系的尾张人“玉越三十郎”。
但另一方面,玉越三十郎看上去乃是有损失的一方,也受到几分同情。
所以一时也没有人出来帮腔。而是任由双方继续争执。
接着吵了一会儿,眼看没了新词,开始有人嫌热要离去,却听见远处传来几声高呼。
“界町奉行木下大人到!”
“会合众笔头今井大人到!”
“无关者请退开道路,让二位大人来决断!”
没想到惊动了这两位!
众人有些惊讶,但想想也不奇怪。一两千贯的生意,在界町也不算太小了,引发注意也很正常。
一队足轻奔跑而来,栏出一条缝隙来,接着几位大人就走到人群正中。
走在前面的是个矮小黑瘦,尖嘴猴腮,但却精神奕奕的武士,虽然穿着华服,却有种沐猴而冠之感,霍然正是界町奉行木下秀吉。
后面那人也是武士打扮,却没带佩刀。他脚步沉实,姿态从容,气质优雅,衣着更华贵,但却不如前一人显眼。这是会合众笔头今井宗久。
随从搬来两个马扎,让二位坐定。以木下秀吉为主,今井宗久为副。
“咳咳……”坐定的木下清了清嗓子,“究竟发生何事,二位从实道来。那个中年人先说。”
“是。”中年人连忙施了一礼,才开口,“在下是玉越三十郎,暂为平手监物大人效力。我半年前随军到近畿,预料到日后战事不少,定要消耗不少伤药,于是就来界町的药屋订购一批可制作伤药的材料。但那时季节不对,药草太少,于是定下预购契约,说好本月来取,订金也付过了。孰料今日前来,这药屋却不认账。想来是他见到药草涨价,就要赖账。”
“原来是平手大人的属下。”
木下秀吉并未对话语做出判断,却只强调了一番对方的身份。那小西行长见状却慌了神,连忙急道:
“大人切不可听一面之词。咱们药商又不是不晓行情的农夫,难道只有他一人看出来今年药草会涨价吗?三千斤这么大的分量,鄙商号怎么会贸然就以低价与他签订合同?我的契约上写明订金是二百贯,价格是八百文。”
话音落地,木下秀吉还未及反应,那玉越三十郎却忍不住叫到:
“我可是有契约在手!”
小西行长也不甘示弱地回应说:
“你不妨拿出来比较,让大人辨认一下谁的契约才是真的。”
……
“且慢,且慢,二位给我个面子如何?”木下秀吉阻止了两人,而后询问到:
“你们说有契约在手,何不拿出来看看?”
玉越三十郎闻言立即从袖子里抽出一份状纸递过来,说到:“请大人主持公道!这奸商竟说契约是篡改过的。”
小西行长也立即命人从店里拿出文件,一言不发送上去。
木下秀吉接过两张书状,与今井宗久一同查看一番,而后又问:“这书上有‘福冈源六’的名字和手印,此人是谁?”
“就是这人与在下签订的契约。”玉越三十郎连忙回答说,“他是小西家的代理人。”
继而小西行长瞪了玉越一眼,皱眉道:“这是本家一个番头的名字。”
“那还不简单嘛!”木下秀吉面色变得轻松起来,“让他出来对质不就好了?”
小西行长恨恨地答道:“可是这番头两个月前病逝了。这玉越先生专门挑个死人来作由头,所以我才不得不生疑。”
木下秀吉脸上笑容顿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