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璇闻言,动作立即变了,连着几记凌厉的杀招过后,一脚蹬在了景渊的胸上,令他连连后退了数步,险些倒地。
借着这一蹬之力,星璇拉着洛千淮出了正屋,一掌将赶来拦截的老仆踢倒在地,接着便拔地而起跳上了屋脊。
此刻时间已近二更,虽然还未到宵禁之时,但翊善坊内住着的宫人们已经闭门休息,唯恐误了明日早起当差,是以坊内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
“大娘子!”采薇在后面几步抢了出来,压着声音仰面呼道:“都是亲父女,有些事可以慢慢商量,怎么能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还是快些下来,若是被旁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景家没有家教呢!”
洛千淮就默默地回身望了她一眼,眸色清冷得若古井寒潭,似乎将她心里藏着的那些算计,全都尽收眼底。
采薇心里陡地一凉,转头去拉同样冲出来的景渊:“夫君且莫动怒,茵茵也是乍闻喜讯一时想不开,当务之急是快点把她劝回来,否则若是她这般忤逆尊长的行径让外人知晓,名声可就彻底坏了,莫说是金家,只怕是西京之内,也无人愿娶了!”
景渊心底的焦灼之气就此升温了。他抬头望着洛千淮二人,沉声说道:“你若现在下来认错,为父可以既往不咎。若你今日离开了,休怪为父......”
他刚要放出狠话,采薇就眼疾手快地踮起脚尖捂住了他的口:“夫君切莫动怒!大娘子也是一时不懂事。”
她又转向洛千淮,用力地使着眼色:“茵茵,你阿翁一心为你谋划,但你却是太过任性了,也难怪他如此气恼。父女哪来的隔夜仇,你只要好生赔罪,答应从此以后绝不违逆,你阿翁断不会如此绝情。”
洛千淮静静地看着她演完,面上始终平淡无波:“阿翁这是要与儿断绝父女关系?说起来这么多年没有你,我与两个阿弟也好好地活下来了。既是相见两相厌,那便依了你就是,从此我自姓我的洛,与你再无瓜葛。”
景渊气得呼吸都变得粗重了,指着洛千淮的手指打着颤,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倒是采薇见势不妙,再度冲了出来:“大娘子莫非以为,攀上了丰安侯的高枝,便可以不将你阿翁放在眼里了?要知道国朝以孝为本,若是你这般行状传了出去,丰安侯也照样会对你嗤之以鼻!”
洛千淮的耐心已经到头到:“景大人与夫人尽可以去试试。若是实在气不过,还可以去官府告我忤逆,看看是否能置我于死地。”
她深知渣爹是不会如此做的。他先前没提防过自己,把改名换姓的原委说得一清二楚,就等于把一个把柄平白送给了她,所以自然也没有那份胆色跟她对簿公堂。
这话一说完,她也不再看二人的脸色,便跟着星璇沿着屋脊奔行,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老仆跟芦儿目睹了这一幕,知道家君与主母心情恶劣至极,都默不作声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阿芩从门缝之中,看见阿姊决绝而去,心情郁闷,也被芦儿拉着回了房。
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采薇虽然有些失望,但并没有太过上心。更何况,她也根本就不相信,世间竟然会有哪个小娘子,会主动抗拒那送上门来的泼天富贵,说不得就有别的原因。
“夫君勿恼。”她温声劝道:“大娘子方才说的只是气话,待想得明白了,自然知道什么对她是好的。”
景渊胸口仍如火焚一般,太阳穴也突突地胀痛,只觉得耳畔血脉如潮水般轰响,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采薇舀了煮好的茶汤递到他手边:“只是夫君,大娘子到底尚未及笄,正常来说不至于对相看之事如此排斥。妾只怕,她之所以反对,是另有隐情。”
就如一盆冷水浇到了头顶,景渊猛地抬眼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妾也不过是胡乱揣测。能有机会嫁给金大人这般英雄人物,照理说不该有人会生出推拒之心,且还拒绝得这般果断,不惜与自己的阿翁一刀两断。莫不是大娘子在长陵邑那边,有什么别的......牵绊?”
最后两个字,她是直视着景渊的眼睛说的,声音极低却又清晰无比。
景渊的唇角微微上勾,眼底却是半分笑意也无:“若她真敢与人无媒苟合,就莫要怪我不念父女情份了。”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其中闪出了一丝森然冷意。
未央宫,承明殿。
少帝将手中的奏章丢了下去,愠怒之色溢于言表。
他在辅政大臣面前向来表现得温顺谦恭,算起来还是第一次展露出锋芒,令人明白这位年仅十岁的小皇帝,也是有着少年的意气的。
“大司马。朕方才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少年的声音仍然稚嫩,但口吻却是不容置疑地命令。
霍炫摆正了姿势,行了个极为端正的揖礼,背脊深深的弯折下去,几与地面平行:“陛下,乌桓与匈奴出兵侵我大豫,朔方与蓟州同时告急。现今府库空虚,臣等恳请陛下捐出内帑,以充军资。”
在他身后,丞相辛贺,大农令楼智平以及少府令方涵,尽皆肃立于殿中。
“荒唐!”焦令监替少帝发话道:
“国朝自有制度,内库属于陛下私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