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淮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中。
“应该没错。”她答道:“而且死者身份还不低。”
“那样的话,问题可就大了。”张庄头苦了脸:“我们这些人可是命苦,才刚跟着东家过上一年好日子,这就遇上了飞来横祸。”
“只要找到真凶,应该不会怪到大家头上。”洛千淮安抚大家道,顺便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仍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
倒是老宋头家的小儿子,十二岁的半大小子寻思了半晌,犹豫着开口道:“东北方的崖壁下明明是空空荡荡的,哪儿来的尸体?”
老宋头重重地在他头上拍了一掌:“你懂得什么,就敢跟东家胡言乱语?”
那小儿子被自家阿翁打得缩了头,并不敢再吱声儿。
“没事。”洛千淮和颜悦色地道:“你知道什么,尽管说给我听。你是怎么知道那儿什么都没有的?”
东家发了话,老宋头不好再拦着,只能狠狠地瞪了小儿一眼,让他仔细着回话。
霍瑜的目光如鹰隼一般紧盯在洛千淮面上,薄唇轻抿,两道法令纹愈加深刻。
“你没事跑那去做什么?”老宋头气就不打一处来,又跟洛千淮说道:“东家,这小子打小嘴里就没句准话,你千万莫要信他!”
“天傍黑的时候,我去过一趟。”那小儿子低着头答道。
她正准备继续问下去,牢房之外的甬道之中,就来了一行人。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他淡声说道:“洛大娘子,不,现在该称你为景大娘子了。”
半大男孩的眼睛清可见底,洛千淮本能地选择相信他。
“那片儿是最近刚精耕出来的两亩地,白日阿爹带着我们将土坷拉用手一点一点地捏成细末儿,听说是要用来育秧的,附近也没什么遮掩物,一眼就能看到头儿。我傍晚过去,是因为白日里掉了件东西才专门去寻的,东家您信我,那时候当真什么东西都没有。”
洛千淮站起身来,毫不避讳地仰脸直视着他:“还没恭喜霍大人蒙赦归来,再受重用。”
这一刻,她先前对官府定会还自己清白的那份笃定,彻底烟消云散。
“天傍黑,应该是酉正前后吧?”洛千淮摆手示意老宋头不要说话,然后温声问道:“你确定那时候崖下真的没有尸首?”
为首之人身形高大,玄衣玉冠,神色冷峻孤高,纵然蓄了须,洛千淮也依然认得他。
“呵呵。”霍瑜轻笑,笑意未达眼底:“景大娘子这声恭喜,却是晚了一年之久。只是本官没想到,再见景大娘子之时,竟然仍是在这大牢之中,可见你对律法的敬畏之心,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改变啊。”
以前的积怨未清,此人又不是个心胸宽广的性子,这回落到他手里,怕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大人说得极是。”洛千淮只作没听懂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小女向来尊纪守法,从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也相信大人必会查清真相,还小女一个公道。”
霍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景大娘子若以为,还能如以前那般将本官玩弄于股掌之间,那就大错特错了。”
洛千淮心中一紧,正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就见从甬道尽头匆匆跑来一个人,对着霍瑜行了一礼,然后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霍瑜面色一变,冷冷地扫了洛千淮一眼,便带着几个手下快步离去。
他们离开之后,跑来报信的那人却并没有走,立在牢门之外怔怔地看着洛千淮,面上的犹豫纠结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洛千淮就叹了口气,走到栅栏之前,对着施修说道:“施大哥,关于这个案子,你可是知道点什么?若是方便,不妨提点一二,小女必会报答您的恩情;若不方便也没什么,你无须多虑。”
她这么一说,施修反而下定了决心,走到近前简洁地把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死者不是别人,竟然是九卿之一,太仆于文明的结发妻子江氏。
江家在先帝晚年受到了一定打压,但因着跟不少人家联络有亲,所以在低调地坚持到了新帝登基之后,成功地迎来了复兴的曙光。
就在前几日,少帝忽然召江家家主江海入朝,封太傅,复承平侯之爵,又让他选荐几位得意子弟入朝为官。
有了这么一出,江家立即便成了朝中新贵,连带着先前嫁出去的江氏女,也在婆家抬起了头。
江氏便是其中一位。先前她嫁给于文明的时候,对方还不过是一个四百石的小官儿,但一步步爬上高位之后,就纳了几位美妾,连着生了三个庶子。江氏看不惯也无法,只好自行退居到了别院之中。
待得江海重受陛下赏识的事一出,于文明第一时间便亲自去骊山别院请江氏回府,却发现她已经失踪了。
于文明大为惊惶,派人将别院的下人都拘起来讯问,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只知道江氏在他去的前夜还安然入睡,早上起来已是人去屋空。
他使人暗暗找了两日未果之后,无奈之下只好亲自登门向岳父江海告罪,江海大怒之下,一面加派人手去寻,一面又派人去西京府报了官。
现任西京令年迈多病,半年前就递了告老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