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瑜静静地听着,面色极为平静:“太师大人怕是并不清楚,只要财帛给得足够多,有的是刁民敢于铤而走险。”
江海嘿然道:“老夫知道,你既不想得罪于文明,又想要早早结案,在陛下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又能瞒得了谁?”
“太师此言,下官完全听不明白。”霍瑜以不变应万变:“若是您对此案有何疑问,尽可以提出来,让下官为您细细解释。”
“不用了!”江海冷笑着:“霍大人既然没有这个查案的本事,就让别人去做!”
霍瑜满面震惊,抬眼看向少帝之时,就见他仍是一脸淡然地坐在御座上,似乎对于他跟江海说的话,全都漠不关心。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人通禀:“廷尉张世昌奉诏觐见!”
“宣!”虞炟开口道。
霍瑜若是到了现在,还不清楚自己是被江海跟张世昌联手摆了一道,那就不配做霍氏子孙了。
张世昌自从上次定国公一案后,便跟霍家彻底划清了界限,虽然明面上还算不朋不党,但事实上早就跟上官锦穿了一条裤子。
只是他不敢跟阿翁放对,背地里却盯上了自己,在江海跟陛下那儿打自己的小报告,就有些太过恶心了。
当此之时,除了静观其变,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反正这案子,已经被办成了铁案,相关的人证一环套着一环,就是张世昌接手去查破了天,也翻不过来。
到时候真相大白,不论是陛下还是江海,都会明白孰忠孰奸。而在于文明那边儿,把柄也变得更大更顺手。
毕竟若非是自己,他这次一定就死定了。
霍瑜这般想着,面上适时地露出了疑惑,委屈以及心灰意冷的神情,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一旁,垂首而立。
张世昌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吏模样的人。那人应是第一次进宫面圣,紧张得走路都同手同脚,进殿之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当着陛下的面儿,直接摔个大马趴。
真是狗头架不得盘子端——上不了台面儿。张世昌想着,狠狠地瞪了刁威一眼。
在襄侯那件事之后,他非但没有处罚刁威,反倒觉得他观察细致,于验尸一道上颇有天赋,所以将他职务前面那个副字去了,直接提拔成了正职的令使。这人也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凭着验尸的本事,当真破了几个疑难案子。
只是这儿可是承明殿,御前失仪,真论起来是要掉脑袋的,说不得还会连累到他!
虞炟却是根本没有生气,唇角甚至还挂上了一丝笑意。再如何早慧,他也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孩童,看到刁威獐头鼠目的模样,连行礼都将屁股撅得高高的,只觉得有趣可笑。
“起来吧。”他正色道:“说说看,都查出什么了?”
张世昌再拜起身:“臣奉命去西京府查验江大娘子的尸身,发现她并非死于坠亡。”
江海霍地站了起来:“那我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的嘴角有些颤抖,显然是激动已极。
霍瑜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一时只觉得无比可笑:“不可能!张大人可真是够胆量,竟敢欺君罔上!”
张世昌却连个眼风都没往他那儿扫,只对虞炟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刁令使于验尸上经验丰富,对于生前还是死后坠亡的查验,自有一套道理。按照陛下的吩咐,臣已将尸身带进了宫里,此刻就停在殿外,若是陛下有意,他可以当场查验说明。”
听说女儿的尸体就在殿外,江海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晃儿,全靠着焦作迅速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虞炟见过的死人不少,此时面上毫无惧色,直接道:“那便都去看看吧。”
他漫步下了陛阶,江海则婉拒了焦作的搀扶,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后面。
张世昌在出殿之前,回身冲着霍瑜微微一笑,眸中尽是化作了锋芒的冷意。
霍瑜虽知他是有备而来,但回想当时看到的场景,仍然认为那江氏是摔落而死。至于是被人推落,还是自己跳的,这种事情就是神仙也看不出来。
他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宦海沉浮十余载,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不会被张世昌简单的几句话吓住。
说到底,他就是不相信,这么一具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尸体,到底还能验出什么玄机。
他斜睨了那举止极不得体,因为紧张而把脸绷得更像只焦毛花老鼠的刁威,深深地觉得张世昌的眼光不太好。
什么人都能抬举,往陛下眼前带吗?
陛下聪敏睿智,要是能信这种人的胡言乱语,就怪了。
真要是不小心一时被忽悠住了,也没事。
这不是有自己在吗?
还有江海。他年轻时可是个狠角色,跟着自家父祖杀的人多了去了,就算一时心伤女儿的死而信了张世昌的鬼话,等会儿也一定能明辩真伪。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这个案子,谁也翻不了。
日头渐升渐高,饶是尸体上加了冰镇,腐臭的味道也飘了出来。
焦作早有准备,立马拿出一张素白的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