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吾与仲永孰伤
这是二狗两世以来第一次正经的练习书法,说实话便是前世的二狗,写硬笔字的水平也不怎么样,毛笔字也就是上学的时候在美术课上比划过一两回。
说白了就是一点基础也没有。
李小娘子并不是一个细致的书法教育家,故而她只是简略的为二狗解说了一下有关书写的基本规范要点。
如文房四宝、笔架、毛毡、笔洗、枕尺等用具只是稍微一提,毕竟二狗也不是小孩子,该懂的东西一看就知道。
李清照着重纠正了一下二狗的书写姿势,包括身体站立姿势,如何握笔,如何运腕等等(具体内柔度娘上有的是,这里就不水了)。
练习书法,自要从楷书学起,最经典的套路无外乎“永字八法”,不过二狗想练“永字八法”却还为时过早,他却得先从横、竖、撇、点、捺开始。
二狗的手是握惯了枪杆子的,现在换成了纤细的笔杆子,却总有些个别扭,写横,横不平,划竖,竖不直,点点儿一团墨,撇和捺每写一次,却都与上一次的千差万别。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就是二狗没有把握住下笔的力道大小和长短。
只这般摸索着练,却如蒙着眼睛试错,一般人想要练出点东西来,没几个月的功夫却是休想。
二狗对所谓的书法自然是无有甚热爱的,故而他只写了几张草纸的笔画,眼看着越写越烂,很快就有点不耐烦了。
李清照一开始还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只过了一阵子,却便意识到了二狗的不耐,她伸出细腻的纤手,轻轻握住二狗握笔的手掌,却道:“放松!笔不要握的这般僵直,随着我的力道运笔。”
二狗回首,看着李小娘子娇嫩的面孔,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自有一股淡淡的桂花清香沁入心肺,嗅觉敏锐如二狗,甚至还能从中分辨出些许独属于少女——处——子的丝丝幽香。
二狗并不是那种未经世事的初哥儿,却能压下心中的些许绮念,转而屏气凝神,手上的力量随着李清照的劲力游走。
因着两人的力量天差地别,一开始二狗力不能及收,却让李清照的走笔连番出错,好在二狗不断的卸力承转,却渐渐摸索出了窍门,只虚使力道跟随。
自此两人却能写出有些看头儿的笔画。
只写到兴起处,李清照却不再执着于笔画,而是直接运笔书文,竟写得一首二狗不曾读过的词。
——
风乍起,
吹皱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
手挼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
碧玉搔头斜坠。
终日望君君不至,
举头闻鹊喜。
——
二狗读罢,只觉得前两句颇有些熟悉,却以为是历史上李清照作得词,于是笑道:“阿妹作得好词也!”
不想李清照却瞪了他一眼,道:“你却来讽笑与我!此乃南唐宰相冯延巳的词作也!”
二狗闻言,却是连忙道歉道:“阿妹羞恼,是为兄失言也!我实不曾读过此词作,却误以为是阿妹所作。”
只这话却真恼了李清照,她甩开握笔的玉手,娇嗔道:“冯延巳之【谒金门】,乃世间文人所必诵之篇,你如何不曾读过?!却来扯谎欺奴家!”
五代时期至北宋初的一段时间里,天下公认的两大词家,就是南唐李煜和冯延巳这对君臣,两人的词作乃是大宋所有喜欢诗词的文人必然研究的作品。
尤其是冯延巳的代表作【谒金门】,对大宋文人来说,就像后世的孟浩然·【春晓】、李绅·【悯农】之于小学生一样,乃是广为人知的篇章。
二狗说自己不曾读过,这李小娘子如何肯信。
二狗却叫屈道:“我何曾欺骗阿妹!庞师娘实不曾与我读过此作,我又如何知晓其来历!”
李清照瞪着二狗的双眼,却依然气咻咻的问道:“庞阿姑不曾教你,别处你也不曾读过么?”
二狗道:“除了师娘和阿妹你,我实不曾与任何一个外人谈说过诗词,又能从何处知晓?!”
李清照狐疑道:“那不对!你不曾与别人交流,又不曾多读前人诗词,却如何作得如许好佳品?难道是天授不成?”
二狗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或许吧!自我识字始,但我沉睡时,每隔一段时间,就感觉有人在耳边吟诵诗词,有的我能记住,有的却记不清楚。
因我常听庞师娘吟诵典章,却也不以为意,只前番抄写出来,引动了些名声,才知内里有些问题。阿妹,我之诗才,却如空中阁楼,实无有甚根底也。”
二狗编这番话,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打补丁,他若得与李清照相交,日后免不了要在一起讨论诗词文章。
偏偏他一个后世人,老版的【三国】、【西游】之类的古典白话文看着都有些吃力,哪敢作死跟李清照这样的大家讨论那些超级专业的东西,只怕稍一开口就得露底儿。
莫说是二狗,便是换个古文学专业的博士研究生来,只怕也不如那个“茴”字有几种写法的孔乙己更有水平些。
李清照幽幽的看着二狗,却自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