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第七十四章金圆换土地
自古以来,对于国人来说,土地永远是最深重的执念。
上至帝王,下到黎民百姓,莫不如是。
华夏王朝每一两百年一次的王朝轮替,说白了就是土地的所有权出现了问题。
帝王功业开疆辟土,百姓(个人)功业积土聚财。
前者造就了华夏的大一统,地大而物博,然过甚则劳民伤财,有好大喜功之嫌;后者则为华夏民族注入了勤劳的血脉基因,使这个民族乃至文明的生命力顽强不息,然勤劳过甚则贪,易崩坏世道。
大宋是华夏古典时代的诸多王朝之中,少有的不禁土地兼并的朝代,这就导致大宋豪富之家可以近乎肆无忌惮的兼并土地。
而大宋境内的自耕农们便因各种天灾人祸失去了土地,却不得不沦为佃户或流民,甚至聚啸山林横行一方。
这种情况几乎从大宋开国之初便一直困扰着这个王朝。
也正是因为聚啸造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大宋朝廷可谓杀不胜杀,又不敢从根子上彻底纠正顽疾,于是招安就此横空出世,成为了大宋朝廷平定民乱的最强致胜武器。
在大宋开国之时,正经的宋军其实只有禁军,包括地方上的驻军,也是由禁军分流出去的别部。
而那些个被诏安的造反队伍,则被称为厢军,于各地安置驻守,且成为了镇压更多的造反者的刽子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宋内部的土地兼并问题愈发的严重,更多的失地百姓沦为流民和盗匪,最终变成由朝廷供养的厢军。
由此厢军的规模愈发的庞大。
别看厢军大都是野路子出身,但他们的第一代基本上都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卒,毕竟不能打的流民盗匪也撑不到被诏安的那一刻。
且厢军几乎每隔几年就会加入一批新鲜的血液,这就导致了厢军的尾大不掉。
对于这种潜在的危险大宋的官员们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因此他们一边不断的从厢军中筛选那些敢战之士(大都是厢军二代甚至三代)充入禁军,只留老弱,一边逐渐分化拆解厢军。
不过官员们拆解厢军的速度几乎永远也赶不上厢军的补充速度。
而这就是大宋“三冗”之中冗兵的来历。
其实大宋的三冗问题归根结底就是土地的问题。
如果放在别的朝代,土地不够,那就出去开拓便是。
但是大宋的辟土开疆,在整个华夏历史上却都属于倒数的行列,这里面的最大问题其实还是土地——政——策的原因。
开疆辟土的源动力在哪里?
在于整个社会的中坚阶层对土地的渴望和需求。
如秦之耕战,汉之功候,唐之万户,大明之卫所(土木堡之前),其实就是其统治者在王朝建立的初期,就十分聪明的限制了其社会的中坚阶层对内部土地的兼并,而逼迫他们不得不往王朝外部扩张。
说一个所有人都不曾意识到的知识点,华夏有史以来拓土面积最广的蒙元之所以打下的疆土如此庞大,除了其前几代统治者的雄材大略,更在于他们的别无选择。
其实蒙元的早期情况与明末的辽东女真(崇祯登基之前)很相似,他们都在直面一个恐怖的大帝国,而且是完全打不过的那一种,虽然能凭借战术优势搞点局部胜利,但整体上还是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这个时候他们就不得不从其他方向上获取更多的土地。
就这一点而言,满清可比蒙元差得远了,甚至可以说连提鞋都不配。
蒙元早期的中坚阶层是拥有草场和牧群的牧民,他们往外开拓的源动力自然是获取更多的草场。
只不过他们南方毗邻的是完颜阿骨打建立的大金,一个强横的野蛮大帝国。
正是因为一开始打不过大金,所以蒙元早期就把征服的目光投向了西方,西辽、花刺模子,波斯、高加索,几乎征服了整个西亚和东欧,先头部队甚至都打到了多瑙河一带。
而正是靠着这些征服来的土地,蒙元的综合实力得以飞速提升,然后返回头来次第覆灭了西夏、金国、大理,最终艰难的灭掉了南宋。
后来蒙元制定的四民分等,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北方汉人)、南人(南方汉人和少数民族),其实就是他们被蒙元征服并统治的先后顺序。
正所谓先上船的人,有更好的机会占据靠窗的座位。
话再说回北宋,由于大宋对土地兼并的不抑制,导致那些个有实力的地方豪强,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大宋内部的平民百姓(自耕农)下手,掠夺他们的资产和土地。
而这种兼并小民的土地过程,就烈度而言,可比跑到大宋边疆去跟野人抡刀子轻松多了。
正是这些掌握着地方话语权的豪强们对开疆扩土的冷淡,却才从根子上导致大宋这个国家机器对外的扩张力缺乏,纵然其中有某个或者某些人物极力推动外战,却也最终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而不了了之。
而大宋从庆历新政到王安石变法,其实就是士大夫们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个国家的问题是无法从外部入手解决的,却才不得不选择内部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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