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大水瓶寨逢集。
虽然世道艰难,旱情越来越厉害,连天目山周边各河流都有水竭之势,但百姓仍有交易的需求,这集市自然也照常开,甚至来赶集的人还不少。
早上,马百户正搂着小妾呼呼大睡,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被吵醒的马百户一头火气,躺在床上吼道:“哪个龟孙来扰老子好梦?”
“老爷,是俺,马贵。”屋外传来管家马贵的声音,“寨里出了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马百户仍不愿起来,反而开始欺负仍在睡梦中的小妾。
“那个卖玻璃樽的强人他又来了。”
“什么?!”
马百户手一紧,顿时捏得小妾惨叫出声,惊醒过来,粉拳连往马百户身上招呼,口吐芬芳。
马百户却顾不得,匆忙下床穿了衣服出门来。
“那人来找俺了?”马百户紧张地问。
马贵道:“没有,是底下人看到他进寨里来买东西,就赶紧通知俺。俺寻思着,上回是他劫持了老爷您,俺们才吃了個大亏。
这回老爷别露面,俺们将他拿下,既能给老爷报仇,又能要回他勒索的银子,岂不两全其美。”
马百户听完就往马贵大腿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读书少就别学人文绉绉,还两全其美,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马贵笑着,“那这强人?”
马百户揪着胡须思考——他摸不准刘升那“承诺书”带没带在身上,又有没有同伙。
于是一摆手,“算了,这人厉害得很,别去招惹他。”
说完,就进屋关上了房门,好声好气地哄起小妾来。
马贵偷听了会儿墙根儿,才揪着山羊胡离开。
百户都说别招惹刘升了,马贵自然不会再去安排家丁抓刘升——面对这等强人,他也是害怕的。
但放任刘升在寨子里乱逛,他心里又不踏实,于是便叫了两个家丁跟他一起暗中盯着刘升。
只见刘升在寨子里买了好几大袋米面,以及一些布匹、油盐等生活用品,就叫来了另一伙带着两辆平板车的人。
恰见为首的年轻人,马贵不禁讶异道:“李荣光?这小子怎么跟那强人搅和在一起了?”
一个家丁道:“管家,那几个赶车、装车的也都是小李村人。”
“知道。”
马贵捏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思考起来。
‘这刘升一下子买这么多米面油盐,多半不是一个人吃,莫非···他住在小李村?’
心里这么想,马贵便决定回头找个机灵的去小李村打听下情况。
次日午后。
马百户正搂着小妾午休,又被马贵敲门给吵醒了。
起来后,马百户气势汹汹地等着马贵,道:“马贵,你故意的是吧?专门来扰老子好梦?”
“老爷误会,俺是真有要紧事禀报。”
“说!”
“俺打听到那强人的消息了。”
“哦?”马百户怒气一下子消了,让马贵进了屋,便急问:“都是些什么消息?”
马贵道:“这人叫刘升,似乎是从北直隶过来的。前些日子从毛家集买了几户难民,说是要在这山里开荒种田,躲避战乱。
老爷,小李村的都叫那刘升刘老爷或刘东家,把他当成个豪绅。可他当初到寨子里来卖玻璃樽时啥模样,俺们可都看得清楚啊,没比乞丐强多少。
他哪儿来的钱买难民到山里开荒?还不都是从老爷这儿勒索的。”
想到被刘升勒索的五百多两银子,马贵也是一阵心疼。
可想到那张承诺书,马百户又是满心无奈,气馁地道:“知道他底细又有什么用?俺有把柄落在了他手上,又哪里敢对付他?”
马贵闻言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老爷是不能对付他,但可以请马七兄弟帮忙啊。”
“你的意思是说···”
“老爷,这年头山里贼匪多得很,那刘升冒冒失失地在山里开荒种地,被贼匪杀人劫财不是很正常吗?
马七那些人又不识字,刘升一死,谁还会再来威胁老爷您呢?”
马百户听完,起身左右踱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道:“行,马七那边就由你去联络。记住,办完事让他放一把火,毁尸灭迹!”
···
赶在太阳下山前,刘升提着几只兔子、火鸡,回到了房山南坡。
“东家回来了!”
“东家好厉害,又打了这么多猎物。”
“东家,这是啥兔子?咋这么大?长得跟俺见过的那些也不太一样。”正用石头砌蓄水池的柳二河瞅着刘升打回来的兔子,有些疑惑。
刘升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兔子,兴许是从别处跑来的吧。”
事实上,这兔子是他去北美那边打的美洲兔,属巨型兔之一,每只重达二十斤左右。
他这次去北美,主要是巡察下出口周边的情况,打猎是顺带——天目山这边猎物太稀少,也太精,即便是他也很难有收获。
北美那边的猎物虽然也对两脚兽充满警惕,但相较于大明这边的,终究更好猎获一些,数量也更多。
刘升将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