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喝的声音响起,夹杂着汗味的热风吹过,却带不来一丝凉意。
天色已然昏暗,宽大空旷的场地一隅,半大小子正在扎马步,他双手提至胸前,双脚分开与肩同宽。
汗水从额头流进眼睛,给他带来阵阵刺痛,上身已然汗湿的白色粗麻短衫,被规规矩矩地掖进宽松的黑裤。
但再宽大的裤腿,也掩盖不了黑发少年大腿肌肉颤动的幅度,清俊的面庞皱成一团,他悄悄改变了下站姿,却被一根暗中闪来的藤条呼啸着抽向腿部。
忍耐着没有痛呼,他知道如果自己偷懒被惩戒时如果再躲闪或喊叫会迎来新一轮的加练,少年忙规范起自己的姿势。
一旁操练的声音减弱,伴随着木桩被击打的沉闷回响逐渐沉寂,学徒们呼喝的节奏也缓和不少。
一遍遍练着自己早就烂熟于心的动作,见身穿传统藏青色长袍却依旧显得十分魁梧,腰间束着布带的中年男人再次踱步过来,短衫少年终于有些松气,带着些娇憨地恳求道:
“爹,我实在坚持不住了。”
明明是十分男性化的装束,开口却是清亮的少女音。
踩着轻便的软底布鞋走近,气宇轩昂的武馆老板一脸严厉地训斥道:
“基本功若是不扎实,在实战中就是受死!”眼中的疼惜一闪而过,武馆老板却没放松对女儿的要求。
背上的衣服早已湿透,疲惫之情溢于言表,但在接受到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后,少女又咬牙继续,酸胀的手臂肌肉让她几乎难以维持动作。
武馆老板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
“苏合,你是咱们苏氏刀法唯一的传人,你的技艺不仅关系到咱们武馆的名声,更关系到你自己的生死。你要记住,无论男女,在这江湖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他终究还是没再维持那副冷硬的表情,慈爱地摸了摸苏合的小脑袋:
“身处乱世,枪炮轰开了我们国家的大门,有了这些先进的武器,我们这些武学世家没能比这些拿着枪的普通人强多少,若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就靠这些日积月累的基本功才能救命。”
感受着头顶不断迫近的风声,苏合莫名想起了爹爹的教诲,就着左腿被固定住的姿势,下意识间借力向身后倒去。
在大脑并未反应过来之际,她经过强化的年轻身体像是有自己的主见,手中大刀随着后仰的动作改变了行进轨迹,顺势上挑。
苏合横斩的动作没变,刀锋却已然迎向上方,在线虫黑洞洞的口器前,闪出了冷冽的赤色。
在被粗大虫身完全笼罩的一刻,苏合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惧意,只有物是人非的感伤。
爹,我想你了。
轰——
巨大的环节虫身压下,一切尘埃落定。
一股极强的能量从大刀传递进苏合的身体,她只觉对于四周的感知加强,她从未能如此清晰地感受这个世界,这种体验就像是近视的人突然恢复视力。
空间中原本难以感知的各种细节呈现,像是被放大无数倍,以最本质的方式呈现于她的眼前:
在身体附近细微流动的风,就算有着纳米防护服的阻隔,都给皮肤带来了阵阵刺激;
不断消散的巨大线虫,苏合甚至能察觉到它正在回归构成物质的基本微粒;
被粘液溅满全身,空气中的咸腥味也已经浓到了一个刺鼻的程度;
她口中的味蕾,头一次品尝出了自己唾液的味道。
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被粘液包裹的苏合努力挣扎,像是一只即将破茧新生的蝶。
脚下的线虫仿佛受到了极为强烈的刺激,更加剧烈地蠕动起来,苏合只感觉整个房间都在震颤大量线虫涌入。
天旋地转间,她根本难以站立,仿佛变成了线虫中的一条,被不断裹挟着行进。
抽刀断水水更流。
她像是汇入了线虫组成的洪流,砍断数只,立刻有更多红色的线虫补上,在汪洋的巨浪里,人类的力量变得如此渺小。
苏合手中的大刀在粘液的作用下不断打滑,绑在末端的刀彩却根本擦不净,无奈之下只能先将其绑到手上,以免唯一的武器被洪流卷走。
她没有放弃地劈砍着周围的线虫,就算被淹没,她也想尽可能多的消减敌人的数量。
临时工那边发的作战衣应该是早就报废了,苏合身上的最后一层纳米防护服也岌岌可危,她双目紧闭,随着红色的海洋起起伏伏间,似乎感受到了巨大而有节奏的震颤声响起。
咚。
苏合全神贯注,用得到进一步强化的触觉感受着四周。
除了冰冷滑腻的蠕动感,她似乎真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咚!
震颤再次响起,不苏合的错觉。
有什么东西似乎从沉寂的状态中苏醒,带着难以言说的愤怒。
……
张杜松只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虽然目前为止食堂这边还没有遭遇什么攻击,但仅仅是空间上下颠倒的移动就让许多人难以忍受。
陈旧的桌椅并未固定在地上,而是随着翻腾胡乱地在空中移动,不少未进化只是进来搏一搏运气的普通人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