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琏的丧仪结束之后,皇上特许富察夫人入宫探望,在额娘面前,皇后得以卸下伪装,母女相拥而泣。
孙嬷嬷捧着汤药进来,再隆重的丧仪也抚慰不了皇后的哀痛,自永琏去后,皇后日日离不开汤药,名贵药材更是没断过,可身子还是一天天消瘦下来。
“好孩子,额娘知道你心痛,可日子还得过下去,你还年轻,调养好身子,定能再诞育子嗣。”
皇后一口将汤药喝完,浓烈的苦味让她又想起了永琏死去的那一刻,泪水无声落下,额娘说的这些道理,她如何能不明白,当初长女早夭时,额娘也是这样安慰她,接连的丧子之痛,早已击垮了她的意志。
以她如今的年纪,即便能再次有孕也是九死一生,若是皇上和富察氏都想让她再诞下嫡子,她也只能拼尽剩下的半条命,就如当初圣祖的孝诚仁皇后一般。
“额娘放心,也让富察家放心,女儿定然会好好活着,做好皇后的职责,富察家的女儿,不会这么轻易倒下。”
富察夫人望着女儿了无生气的面容,想起族中长辈的嘱托,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再提及子嗣之事。
此刻的她只是一位母亲,一位心疼女儿的母亲,她出身大族,自小到大对长辈几乎言听计从,可如今她不想再让自己的女儿如自己一般,也是她对家族的第一次反抗。
这个新年自然比往年冷清许多,因着皇后尚在病中,皇上便指了高贵妃和娴妃一同协助皇后理事。
除夕宴上,皇上特意吩咐保留了永琏的位置,永璜安静地坐在旁边,或幸灾乐祸或担忧的视线落在永璜身上,群臣揣度着皇上的用意,皇上此举莫非是在警告大阿哥,不要因着二阿哥的早夭而生了非分之想。
永璜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中颇有几分落寞之意,席间觥筹交错,却无一人敢靠近永璜,永璜恍若未知,只偶尔和永璋交谈几句,其他时候便如同隐形人一般。
这些时日来,皇上先是以“对皇后不敬”为由,将额娘禁足,又撤走了尚书房的几位重臣,明摆着就是要打压自己,若自己有任何不妥的言行,估计会立马被处置。
永璜暗暗攥紧了手中的茶杯,他现在连个爵位都没有,也没什么好打压的,可一想到因着自己又连累了额娘,永璜就难以压制怒气。
对皇后不敬?额娘在宫中向来谨小慎微,何尝对皇后有过半分不敬,若额娘真有这样的心思,以额娘的智谋,怕是永琏与和敬根本生不下来,难道永琏早夭,还是额娘的罪过不成。
思及此处,他的另一只手攥紧了腰间的荷包,这是前几日额娘刚刚给他做的,里头塞的是能静心宁神的草药,闻到熟悉的味道,他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了些,额娘说得对,他不能心急。
自从被禁了足,落月除了给永璜做些衣衫和随身的物件,其他精力全部用来写话本,没想到郁闷的时候更是文思泉涌,到除夕宴当日,落月完成了第一本三十万字的长篇话本。
话本的故事并不算新颖,讲述的是一位大家小姐遭灾落难之后,凭借自己的才能,成为受人尊敬的学者的故事,在时人的印象中,一位女子能被人铭记,无外乎相貌、品德、家世三项,而故事的主人公却是以才能和谋略取胜,在这个时代刻画这样一位女子着实有些大胆。
这一点从谦安堂众人的反应中也能瞧出来,春雨最是谨慎,劝说落月是否要将故事情节稍作调整,比如增加一位才能卓着的男子作为主人公的夫君,在男子的帮助下,主人公才能取得这样的成就。
春云和春晴则热血沸腾,开始设想若自己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女子,一定要追随对方,好好干一番大事业。
坦白来讲,她们的反应都与经历和性格有关,并没有对错之分,不过这就是落月想要的效果,有争议才有讨论度,讨论得多了,才会有更多人知道。
永璜读完之后,瞬间明白了落月的用意,他却有些迟疑,“明醉”是他打造的招牌,这样有争议性的话本,是否会影响这个招牌的名声。
落月很理解他的想法,直接大手一挥,定下了另一个笔名“吾不知”,以后若是再有类似的话本,就放在“吾不知”的笔名下出版。
三十万字的话本出版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这么多字数很容易让读者望而却步,这回落月干脆拿出了自己原先的稿费,作为话本的推广费用。
沉迷于话本创作的落月,自然没心思理会旁的,有几回高贵妃特意到御花园高声讥讽她,落月权当没听见,左右她现在还在禁足,高贵妃也闯不进来,讥讽就讥讽吧,反正也少不了两块肉。
高贵妃近来春风得意,她的父亲高斌治河有功,官运亨通,这几次皇上到她宫里,她都小心逢迎着,皇上对她的态度总算和缓了些,只可惜怜常在投靠了皇后,她报不了当初的“夺宠之仇”。
自高贵妃起势之后,以心莲对她的了解,早晚有对自己动手的那一天,心莲果断选择了投靠皇后,几乎每日都去皇后宫中侍奉,伺候皇后换衣洗漱,亲试冷热,站在风口上给皇后打帘子。
皇后与心莲说过多次,同为妃嫔,不必这般谦恭,心莲每回都应下,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过,就连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