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主要收入来源是各省每年的解款,也就是所谓的京饷,京饷的来源则主要包括田赋、杂税、关税、盐课、厘金等,所有赋税均由各省征收,户部统一统筹安排京城和各省的开支。
户部特设三个大库,即银库、缎匹库和颜料库,分别存储税银、绸缎布匹和铜、铁、铅、锡、颜料、药材等物品,其中最紧要的便是银库。
银库守备森严,由郎中负责,设司库、书吏、库兵数人,银库的差事向来是肥差,每逢搬库,无论寒暑,库兵都要裸体而入,在银库中穿上特制的衣衫,最后裸体而出,接受统一检查之后才能离开。
永璜本不需要亲自去银库查看,只需核对账目总数即可,可他执意前往,两位尚书也拦不住,海望只能遣右侍郎傅恒陪同。
先帝驾崩时留下三千多万两库银,堪称一大政绩,银库规模相当壮观,大门打开之后,守卫银库的官员和库兵齐齐向永璜行礼。
“无须多礼,尔等照常查点即可。”
傅恒站在永璜身后,为他讲解查点库银的过程,“银库设有管库司员,专司出纳,管库大臣总领其事,每年户部统一盘查,若发现错漏,严惩不贷。”
永璜点点头,这流程听起来倒还算严谨,他伸手拿起一个银锭,放在手里掂了掂,陪同的郎中瞬间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位爷想出什么幺蛾子来。
大阿哥进户部时间不长,行事颇为严谨,尤其是一手看账的好本事,更是让人惊异,只需翻几页,便能瞧出其中错处,如今在户部想捞银子可比以前难多了。
大阿哥这般行事,难免会引来言官议论,可大阿哥事事都留足了证据,面对官员的弹劾进退有度,稍有不慎还会反咬一口,简直难缠至极。
一听说大阿哥要亲自过来查库,负责守卫的官员们便紧急聚在一块商量对策,几十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吵成了菜市场,最后还是郎中拍了板。
“咱们何必杞人忧天,难道这世上还有人会和银子有仇不成,以噶哈里富察氏的家底,没准大阿哥就是奔着银子来的,十万两不成就二十万两,只要咱们多孝敬着点,就不信大阿哥那般执拗。”
其实他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永璜原本只是想查点清楚而已,户部的库银可是重中之重,万一出了问题,以后行事怕是会处处掣肘,趁着他现在在户部当差,正好将事情都理清楚。
永璜并未在那个银锭上停留太多时间,转而走到司库身边,抬头望着刚刚查点清楚的两排库银,随手拿起书吏记录的账册,没想到这一眼,还真看出了问题。
若是几千万两白银放在一堆,永璜当然瞧不出来,可司库查点也是化大为小,这两排库银明显不足数,不过他并未立即发作,而是转头和傅恒耳语几句。
傅恒眉头紧皱,若真如大阿哥所言,此事牵涉甚重,决不能轻忽,他接过永璜递来的账册,走到那两排库银前细细查点起来。
银库的气氛瞬间紧张,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傅恒身上,郎中暗暗咒骂,为何司库这般不小心,傅恒深受皇上爱重,而且为人刚正,若被傅恒发现,他们可真要大祸临头了。
小半个时辰后,傅恒停下查点的动作,两人眼神交流片刻,永璜轻声道,“此事关系重大,请大人立即禀报两位尚书,我留在此处静候几位大人。”
这下银库的郎中彻底慌了,立刻开口阻拦,“大阿哥,清点库银工作繁重,若此时中断,怕是不能如期完成,请大阿哥三思。”
永璜轻笑一声,“大人此言差矣,户部银库乃国之重事,若只是为了按时完成就稀里糊涂,实是欺君之罪,我自会奏请皇阿玛,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他的声音并不如何严厉,却如一柄重锤砸在众人心上,“关闭库银大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所有官员停笔站立两侧,若有人敢轻举妄动,别怪本阿哥不客气。”
说罢,他直接席地而坐,拿过账册和算盘演算起来,官吏们不敢反驳,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望着永璜,永璜全当没看见,反而取出纸笔,将查点出来的问题一一记录,把官吏们险些气了个仰倒。
海望和张廷玉听完傅恒的禀报,只觉匪夷所思,先帝曾经多番严查银库,当初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丢了性命,今上登基之后还多次赞过银库守卫齐备,若真出了问题,不知道又要牵扯到多少人。
他们自然知道大阿哥和傅恒都不是莽撞之人,不由得更加头痛,二人都说银库有问题,八成不是空穴来风,若此事属实,他们免不了一个失职之罪,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此事查明,没准还能将功折罪。
两位尚书很快反应过来,吩咐完衙门的事,海望便带着兼管采矿、铸币和内仓出纳的广西司一众官吏“杀”到了银库。
专业人士到场,永璜很自觉地把位置让出来,顺便将记录账册问题的纸张递给海望,海望匆匆读过随即眼前一黑,看来这位大爷是来真的。
广西司将永璜指出问题的那两排库银一一查点,果然查出了问题,与账册记载足有一成的差额,这下海望是真着急了,又加派数倍官吏清点,有通晓账目的永璜和海望在旁盯着,哪有人敢再动手脚。
户部的异常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