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漠翘着二郎腿看着陆相挽坐下,她背后落地窗窗外正好是夕阳正晚,黄红色的斜晖拉得很长。打眼看过去不见门外园子有人,但能见到两只小小的影子在地上成了两团蹲着。
现在屋里屋外都很安静。
薄时漠看着陆相挽的眼睛,两人对视。陆相挽心思安静,所以当下脑袋空空并不做他想,眼里也是一片的纯白干净没有情绪。薄时漠则不然,他打量的多,想要的也多。
就在陆相挽以为他话说完了又要起身走的时候,他对她的打量才算匆匆结束,随着她起身,以夹枪带棒的话作为他“完美”的结束。
“当然要去,怎么能不去看看你这好心肠给你朋友招惹的后果。我要是你,铁了心不去看看自己的杰作,不知道这结果自己是不是太满意,的确是挺可惜的。”
陆相挽起先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后知后觉的听懂了就立马惊凝的回头看他,迈了两步半的步子也就这么顿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固化,眼睛因为不可思议而不自觉得微瞪,眉毛皱的紧巴巴的,就立着个“川”字在眉眼中间。
她一时没反驳没反应。
这么黑白不分的话她是这么多年第一次从薄时漠嘴里听到。
他从前对她是霸道强硬了些。但还算不曾看低过她,她的自尊自爱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点都不值钱,但他从前从来都没瞧不起过她。
他们闹到这一步,陆相挽也只念他这一点好,所以勉强才能共处,也所以这一刻,她是真的失望了。
陆相挽没急着争辩,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反复顺气。尽管脸色已经气的惨白,眼睛自觉的死死盯着薄时漠,背后的手指甲也死死摁进手掌心,攥得越发紧,手上发抖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雷,还是不能控制自己泄不了一丝力气。
她不吭一声。
薄时漠便知道自己过分了。因为他从来没在陆相挽脸上看见过对他这么厌恶的眼眸。
他不是有意的。
只是有些话心里想着是一回事,嘴巴说出来莫名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心里对她帮凌司如逃跑确实还有后恐和怒气。
这样的气氛不妙。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陆相挽不算太起伏的声调直接就打破了这片平静。
“薄时漠,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陆相挽已经解释过自己不是有意为之,也不是故意害人,她那晚只是对凌司如因为自己被囚良心不安而已,并不是和谁合谋为了害人有意为之。
他明明听见了她的解释。
可为什么还非要把她说得这么恶毒。字字都是诬蔑她心机重心思脏。
她现在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在他眼里原来已经是这么恶毒。
陆相挽不再说话转身就走,步履匆匆蹒跚。
薄时漠赶忙站起身,看着陆相挽的背影他没追。他站在原地。
“我只是希望你记住,凡事先动动脑子,除了我你谁都不要相信。”
“包括许懿和凌司如。”
这话里头,陆相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因着眼泪此刻已经凝成珠子在她眼眶里打转,所以她这才控制自己没回头。她知道,薄时漠只不过是在讽刺,讽刺许懿和凌司如会像她迫害她们一样迫害她。
要她防着想名头上冠着许懿两字,实际内壳里是她这样心机恶毒的心机女人。
陆相挽的鼻子越发酸涩,眼里被眼泪淹了全然是迷糊的。她伸手胡乱的拂去自己滴落的没滴落的打转的眼泪。
想要开口说话反驳解释,但她反反复复只能微微张嘴,喉咙已经发不了声,她怎么张嘴都还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闭嘴沉默。
她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因为凌司如确实是她害入牢的。
许懿也确实是她间接帮着找回来的。
薄时漠每一句都是实话。
她无辜。
可她也是她们受害跑不了的帮凶。
陆相挽的眼睛重新被眼泪占领。她没回身也没回头。一如既往的站的笔直,双手自然下垂,不断的吞咽口水,重复咽下自己的嗓音的颤抖。
因为她不想让薄时漠听到自己的呜咽, 更不让他听到自己的哭腔。在他心里,她这么恶毒的女人是不是连眼泪也只不过是在他面前惺惺作态而已。
她不想他那么想她。
所以这份自尊,她想留给自己。
薄时漠没资格责备她。
他比起贺寂州这个骗子来说根本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是我再也不信贺寂州,但她也不信他。
“你也不可信。”
她说完快步就往厨房走,一心只觉得离薄时漠越远越好,离他远点才有可以喘口气的地方。
“站住。”
“你早上答应我的,忘了吗?”
他“站住”两字根本呵不住陆相挽的步伐子,但要挟还是一如既往的可以。陆相挽站在厨房门口如他所愿得止步。
“你需要我做什么?”
陆相挽擦干净眼泪扶着门槛,深吸一口气又一口气,还以为又会是什么强制不合理的刁难和理由。她虽然没回身但也做好了忍气吞声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