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时不同,醒过来倒是没寻媳妇。
早知道小么爹可是有名的疼媳妇,又或者说是怕媳妇。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要紧着自家媳妇,否则也不会养成小么娘这种又懒又馋又刁钻的个性。
小么奶的眼神动了动,心里有所思量,心道儿子刚刚转醒,又没有再发热,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其他的事儿之后再说。
嘱咐他好好休息,队伍明天才出发,还有何家老二媳妇给他救治的事儿,也一并说与他听,顺带也给自家孙辈再上紧发条。
做人,总归是要知道感恩的,她可不想孙儿被他们娘给带坏,四六不着。
说了会儿话,小么爹又沉沉睡过去。
小么奶看儿子这样,心里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自然是儿子活了,担忧的是明天该怎么上路。
实在不行,她就只有推着儿子走了,不过山路崎岖,就怕拖累队伍的进步。但大家已经等了自家一天,总不能一直拖累别人。
这一夜,风渐渐停了。
第二日,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众人脸上带了笑,终于可以启程了。
林子里的冬天来的早,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霜,就像是被一阵大风吹过来的白毯子,在没什么温度的阳光下晶莹发亮。
何大郎给自家娃拢了拢领口,大喊一句“出发!”。
几乎在同时,牛家村的那帮汉子也在牛虎的一声令下之后拔营出发。
牛虎说为了报答他们之前的探路,之后的路程便由自己带人在前头带路。
这令村民们大为感慨,甚至对土匪也产生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原来,土匪也不都是坏的,他们有的也是同那行侠仗义的儿郎一般,做着劫富济贫的义气事儿,本质上也都是贫苦的农人,卸下手里的朴刀,也还能同他们一起谈论春耕秋收。
牛虎倒没想这么多,走在前头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因为觉得村民走的慢。
这般龟速,到底何时能走出林子?
不多久,林子里的野兽就该出来觅食,准备过冬了。若是不抓紧些,危险真是太多了!
何水生,也就是小么爹,此时也已经清醒了。
临走之前,杜兰月又嘱咐小么奶给他换了药,看起来精神不错。
有了精神,他实在是不愿意让阿娘受累,硬撑着要自个儿走。
小么奶自然是不同意,儿子的身子虚弱的要命,自己走?这是不想要命了吗?
可她也是刚强的,愣是谢绝了村人要携带儿子的好意,一来村人也都不容易,谁家的推车上不是堆满了零碎包裹?就算是那些有牲畜拉车的,也没地方落脚了,谁家又没有老弱?人家这般客气,自己也不能不知轻重。
二来,她心里还有别的主意,只是怕儿子不同意,如此又牵动伤口发作。
“水生,要不阿娘跟你媳妇轮流拉车,等到过几天你身子好些就好了。”小么奶斟酌地说道。盖是这儿媳是儿子的心头宝,虽儿子是个孝顺的,但她不想让儿子受夹板气。
没想到,何水生连想都不想便说道,“阿娘,你年纪大了,哪能受的这番辛苦?
小么娘是个身强体壮的,平日里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不是紧着她?这回就让她出点儿力气吧。再说,我相信她也不会不同意的,你说是吧?媳妇?”
跟在后头装空气的小么娘,听到汉子这么说,猛然抬头,可触到汉子冷硬的目光,到嘴边要拒绝的话,愣是被自己憋了回来。
小么奶惊讶地张大了嘴,劝解的话还没说出口,瞧她儿子这是说了啥?难道是伤了一回转性了?突然成长了?
不管如何,既然儿子说了,儿媳也没反对,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还要照顾一双孙子女,这两日担心儿子再也醒不过来,衣不解带地在跟前伺候,心累身也累。
如今,能喘口气歇歇,那是再好不过了!
小么奶不是那偷懒的,只自己若是倒下了,儿子咋办?孙儿咋办?所以撑也得撑到梧州府,看着孙儿安定下来才行。
何水生慢慢挪上板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小么奶在上面铺了厚厚的被褥,生怕路上颠簸让他伤口裂开,如此多少能缓解些。
小么娘的手里被塞上了拉车绳子,绳子粗大如同小儿半个手臂周长一般,这还是何水生自己搓的,一路上也是他如同牛马一般拉着家里的行李和娃。
如今,娃儿不需要坐车,一部分行李也被阿娘背在肩上,他这个汉子更是瘦骨嶙峋,板车上的重量并不大。
小么娘无奈地接过绳子,下意识地看向自家汉子,可对方压根儿没搭理她,就连一丝眼神儿碰触都没有。
小么娘撇撇嘴,心里暗骂真是小气的男人!那么点儿小事儿至于吗?自己可为了他生儿育女的。
至于小么爹为何生气,她心里也没啥不清楚的,只道倒是风大,还以为他没听清楚。
盖是因为那根树枝原本是冲着她来的,而她情急之下抓了小么去抵挡,这汉子便生气了,这么久都不搭理自己,竟然还让她拉车?
她哪里干过这种活计。再说,那丫头片子不就是个赔钱货?难道还比她老娘的命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