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此趟威郡公府之行很不顺利,威郡公夫人托病没有见她,曹夫人则与她装傻充愣。
殷氏提出要见曹秀丽,曹夫人也找了借口没让曹秀丽出来拜见她。
回到殷府后,殷氏又狠狠摔碎了一套汝窑茶具。
王妈照旧不动声色令下人将碎瓷片收拾干净,又亲自去库房挑选了一套新茶具。
只是新茶具的成色就远不如刚摔碎的汝窑茶具好了。
或许是再没人能掣肘她,殷氏回到东京后脾气渐长,库房里的茶具已少了好几套,而且少的都是殷氏父亲生前收藏的佳品。
王妈看着空荡的库房发愁:接下来要想什么办法才能维持殷府的表面光鲜?
殷氏的父亲是翰林学士,其日常工作以草拟诏令、备顾问献策为主,官职看着好像不显,其实在真正的实际操作中权利很大。
不仅可以推举官员、差遣他职、同时还可以制礼作乐、编纂典籍等等,渗透到政治文化中的诸多方面。
殷父殷母只有殷氏一个独女,从小千娇百宠地养大,殷氏从未感受过金钱、物质的压力。
殷氏当年的嫁妆也很丰厚,殷父将半个家底都给了殷氏。
嫁到景府后,景仲佑更是对殷氏千依百顺、有求必应,大长公主虽然不喜殷氏也从未刁难过她。
尤其是在金钱上,任由景仲佑对殷氏献殷勤。
因此殷氏不仅养成了恃才傲物、目下无尘的性子,还从不知生活的艰辛。
景仲佑死后、殷氏再嫁杨树安时带走了她嫁景仲佑的全部嫁妆以及景仲佑送给她的各式珍宝、古玩和首饰,以及殷父殷母死后的多数殷家财产。
这几部分财产合到一起成了她嫁杨树安的嫁妆。
按理说有这么多的财产殷氏的生活能过得很好,只可惜殷氏再嫁非人。
在鹿城,杨树安任由林姨娘算计殷氏的嫁妆,殷氏的财产日益减少。
此次殷氏要与杨树安和离、杨树安不同意,因此殷氏离开鹿城时没能将剩下的嫁妆带走,只带回了一些方便携带之物。
而殷家,除了一座宅子外,其余不剩多少财产。
王妈心想:还是要提醒一下殷氏,免得她再挥霍下去。
王妈捧着新茶具到殷氏面前时,殷氏皱了一下眉:“怎地选了这套茶具?”
“夫人,这已经是库房里最好的一套茶具了。”
殷氏尖声:“怎么可能?”
“夫人要是不信的话自己去库房看一下,账册也在。”
殷氏意识到了危机:“你将账册拿来。”
王妈将账册拿了来。
殷氏看到汝窑天青釉洗道:“这个怎么没了?”
“夫人带去杨家了。”
“定窑美人枕呢?怎么也显示没了?”
“夫人也带去杨家了。”
“我记得还有汝窑开片葵口式笔洗、青釉八方弦纹盘口瓶、建窑油滴天目茶盌、青釉葵瓣洗,这上面怎么没有记载?”
“那都是景老爷送你的,你都带去杨家了。”
殷氏愣住。
半晌,殷氏问道:“府中还有多少现银?”
“全部加起来,不到两千两现银。”
两千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笔巨款,可是对于从小生活富足的殷氏来说不值一提。
这次,殷氏是真正慌了。
“怎么只有两千两?”
“夫人,当初你嫁去杨家时,将殷府的财产一并陪嫁过去了,除了这座宅子,所剩无几。”
“当初你怎么不劝着我些?”
殷氏倒没有怀疑王妈诓了她的财产。
王妈是殷氏小时候捡的乞丐,父母已亡、无亲无友,到了嫁人的年纪也不嫁人、自梳了头陪着殷氏嫁到了景府、然后又陪着殷氏从景府嫁去了杨府。
王妈道:“当初我劝了你呀,让你不要将殷府的财产带去杨家,你不听。”
殷氏恼了:“那你也应该拦着。”
王妈知道殷氏这是恼羞成怒,也不与殷氏计较。
过了一会,殷氏又问:“能变卖的东西有多少?”
“如今最值钱的就是这座宅子,卖的话能值一万五千两银子,其余的东西全部加起来大约能典当三千两左右。”
“怎么这么少?我记得买的时候都不便宜。”
“典当就是如此不值钱,不过放到鬼市去卖的话价格还能高一点。”
殷氏这次彻底沉默了。
房子不能卖,卖了她没地方住。
东西典卖的话也卖不了几个钱,到时要用又没有,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典卖。
见殷氏没出声,王妈试着问:“夫人,要不我厚着脸皮问少爷要银子去?”
殷氏没说话。
王妈知道殷氏这是默许了,劝道:
“问少爷要银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夫人还是应该俭省些用,不要动不动就摔东西。
还有,不要这么多人伺候。”
殷氏又恼了:“他是我生的,他奉养我天经地义。”
王妈只得在心里叹气:夫人真真是被惯坏了,柿子专捡软的欺。
如果她在杨府有这般硬气就好了!